沈初月點點頭。
「邱霜意,不吃巧克力。」
沈初月挑起那塊有着邱霜意姓名的巧克力,目光凝滞許久,又不自主露出幾絲淺笑。
沒有人知道她在笑什麼。
白齒輕輕磕了一口,巧克力的香甜瞬間溢滿味蕾,留下一圈淺淺的齒印。
班級晚會的尾聲,還剩餘的奶油蛋糕被班中的同學像是戲弄般糊在對方的臉上。
聽見的是調侃,是嬉鬧,是毫無掩蓋住的歡聲。
而沈初月被邱霜意拉到角落一旁,她呆愣注視邱霜意課桌抽屜中抽出幾張濕紙巾。
“江月。”
“嗯?”
“哎呀,怎麼弄到頭發上了。”
邱霜意用食指勾起沈初月一撮被奶油沾黏的頭發,用濕紙巾擦拭。
想來身邊的同學玩得太過于盡興,經過時順便在沈初月身上做了點小動作。
“江月你等等,我幫你這捋頭發扒拉一下,不然等會黏住了。”
邱霜意動作緩慢,淺淡的薰衣草與白茶香交融,彌散在空氣中。
萦繞在彼此之間,變得若近若離。
可距離逐漸迫近,沈初月竟能感到她溫熱的氣息快要接觸在唇側。
那塊沾上奶油的頭發變得濕潤,卻還是糾纏在一塊,難舍難分。
沈初月感受到她的指節勾勒秀發,指腹在碎發間摩挲使其分離。
獨有的溫度在墨黑的發梢撥弄着,隐忍而又克制。
邱霜意皺了皺眉,總覺得沒有擦幹淨,将身體又側向她。
隻是這一次,沈初月還沒反應過來,手臂間好似碰觸到幾絲柔軟。
棉花糖一樣松軟甜膩,她頓時像是神經反射般縮了回來。
沈初月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而正在為她擦拭頭發的邱霜意霎時有些詫異。
隔着校服外套,卻依然能感受到來自青春少女的成長印記。
沈初月有些慌張,耳根紅得快要滲血,發誓自己并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可是……
「那一刻或許我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沒有喜歡她。」
沈初月垂下雙眸,眼睫随着呼吸變得慌亂局促,像是忽閃的蝴蝶翅膀。
黑亮的長發披散在背後,那縷被奶油沾上的秀發被擦幹淨了。
她低着頭,兩頰周圍有些淩亂的碎發好似變成了她的第二層遮擋。
「但是好像……」
語言被凝結在心底,變得磕磕絆絆。
形成了數不勝數的細紅線條,紊亂打結。
「也沒有不喜歡她。」
沈初月擡眼望向面前人,邱霜意一臉懵然,指節握住的濕紙巾還有奶油的餘漬。
“我不是故意的。”沈初月聲線變得嘶啞,将紅透的臉轉到一旁。
她自然知道這是每個女人獨有的特質,但那時候她還太年輕,不知道臉紅意味什麼。
“什麼?”邱霜意并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隻是笑着說:“你那縷頭發我擦幹淨了。”
沈初月頓了頓,指節小心翼翼勾住一側的發梢,至于是不是邱霜意擦拭的那縷,好像不重要了。
她細音道了一聲謝謝。
而當沈初月剛想将這件事抛在腦後時,身後一位女同學頓時走過來,是偶爾和邱霜意打鬧的姑娘。
她捂着一隻眼,聲音裡都是委屈:“邱霜意快幫我看看,我被砸到眼睛了!”
邱霜意頓時遲鈍片刻,随後又抽出一包紙巾,指節顫動,表情顯得格外慌亂。
而那姑娘混有哭腔,罵罵咧咧說着哪個男同學下手可真狠。
沈初月的餘光中,看到了邱霜意嘴角的一抹笑。
好像女孩們的友誼都是這麼來的,你幫我,我幫你。
可沈初月總覺得哪裡好奇怪。
好似她對沈初月的好,和她對其他人的好,是一樣的。
一樣的、平等得不足挂齒。
沈初月頓時嘴角也微微上揚,隻是變得僵硬。
這種想法,幼稚、可笑,又做作。
她平淡注視着邱霜意将那包濕紙巾一張一張遞給女同學,而那姑娘擦一張丢一張,雙眸紅紅的。
沈初月想着,奶油要是進入眼,那得多疼。
隻是當目光觸及到每次傳遞的紙巾時,沈初月的呼吸又變得局促。
遞紙的過程中,兩人的指節在不經意間摩挲碰觸,帶走一部分溫度。
動作太過于細微,其實沒有人會在意。
可沈初月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像是魚骨卡在咽喉中,上下竄動,疼得不能發聲。
她不敢說什麼,她怕自己變得自私狹隘。
沈初月頓時覺得自己是個傻子,現在才明白一個道理。
「邱霜意,對所有人都很好。」
她确實琢磨不透邱霜意,這種錯覺像遠方的初雪,所有的情感融化在溫熱的手心。
随後變成軟水在指縫間滑落,從此再無蹤迹。
可沈初月感慨,幸好自己就差那一步,就要走向漩渦的沒落。
「好險啊,我差那麼一點……」
「就快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