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霜意收回握着草莓的手,那草莓的前端還保留沈初月稍有弧度的齒印,露出草莓内芯的粉白。
可她好似一點都不想提起這個事情,更不想再回憶起當年那場雨。
随後将那顆沒吃完的草莓塞回自己嘴裡,目光轉移到那杯冒着氣泡的藍莓果酒上,快速抿了一口。
藍莓果酒沖擊草莓本身的酸甜,刺激味蕾,難以言語的味覺感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喧嚣而又複雜。
面前的沈初月,卻有些呆愣,耳根早就紅透。
邱霜意又裝成無所謂的模樣,隻是在沈初月看不見的片刻,她面色有些蒼白。
她緩緩趴在島台上,話鋒一轉:“睿睿最近學得怎麼樣?”
“嗯?”
沈初月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随後淡然回複:“還挺乖的。”
“想象力也很好,如果能有更優秀的老師教他的話……”
可沈初月說着說着,才發覺面前人不太對勁。
邱霜意将頭埋在雙臂内,肩角顫動,而額頭也冒出幾絲冷汗。
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響。
“邱霜意?”
沈初月瞳孔有些微震,頓時起身走到她的身邊,當雙手靠在她的肩膀,才發現發抖得太嚴重。
剛接觸到邱霜意的指節,沈初月頓時驚愣住,肅然的冰涼感恍惚間讓大腦一陣空白。
可目光在不經意間落到了那杯裝着果酒的玻璃杯,杯壁外還泛起冷霧,沈初月好似頓時明白些什麼。
她正想去倒杯熱水,可霎時卻被邱霜意按住了手腕。
力度不大也不疼,可偏偏沈初月内心漫上一片無止盡的酸楚。
“不要……”邱霜意的聲音猶如玻璃碎了一地。
沈初月回到她身邊,屈身蹲下:“嗯?”
在太過熟悉的陣痛與疼攣中,邱霜意竟變得格外委屈。極力抓住那溫熱的手腕,磕絆着吐出一句話。
“能不能,不要走?”
“邱霜意……”
沈初月蹲下,揉揉她額前的碎發,卻看見了她猙獰的眉眼。
邱霜意的眼尾顫動得绯紅,而面容卻毫無血色,呼吸不敢起伏。
她艱難擡起頭,目光望向沈初月。
那泛着生理性淚光的雙眸,最先浮現出來像是小獸的倔強。
而看不見的柔情被埋在最深處,等待面前人一絲憐憫。
她大腦疼得麻痹,嗡嗡的耳鳴中,身體片刻傾斜,快要蜷縮在一起。
冷汗浸濕衣襟,邱霜意感受到此刻天旋地轉。
她閉上眼,霎時平衡頓失,強烈的失重感蔓延,卻倒在一道有溫度的懷中。
淡雅的薰衣草融化了空氣中的潮濕,邱霜意雙眸半阖,微熱的氣息撲到面前人的脖頸間。
她擡眼輕望,感受到面前人焦急而又溫柔的細眉。
“邱霜意……”
沈初月逐漸沒有了尾音,将懷中人小心放到旁邊的棉麻材質沙發上。
手掌心抹去她額前的冷汗,半膝蹲下揉揉她的眉眼。
她将毯子蓋在那人身上,可邱霜意疼痛不減,緊握沈初月手腕的指節用不了太多力氣。
沈初月聲音猶如雪水消融,并沒有顯得太慌忙,眸間是明亮又溫潤的光影:“我給你倒杯熱水。”
恰好還剩點溫熱的紅棗姜湯,沈初月動作流利快速,倒入碗中。
而她端着碗走到邱霜意身邊時,那人早就蜷縮一團。
毯子被裹得緊緊,蓋過頭頂,以至于讓沈初月看不到她面容的不堪。
沈初月蹲在她的身邊,掀開毯子的一角,目光卻落在了邱霜意那泛紅的眼尾。
可邱霜意極力咬着下唇,隻是在不經意間流出幾絲微喘。
她将邱霜意緩慢扶起,微涼的瓷勺輕觸那被咬得通紅似血欲滴的唇瓣。
沈初月将勺輕輕一提,那紅棗姜湯順勢流入咽喉。
可盡管動作溫吞,卻總有幾滴會從邱霜意的嘴角流出,而沈初月的指腹為她抹去餘漬。
邱霜意就這麼看着她,觀察沈初月的長睫是怎麼緩慢垂下,又是怎麼輕微擡起。
那雙經曆委屈長大的雙眼,又是怎麼保持如此清澈透亮。
沈初月一縷微卷的長發落在肩前,恍惚間遮住了她左眼的眼尾。
以及那蠱惑人心的淚痣。
暖意從咽喉流入全身,熟悉不過的老姜味伴紅棗的香甜。
邱霜意揉揉腹部,疼痛漸緩,但并沒有消失。
“止疼片……在醫藥箱裡。”邱霜意聲線變得嘶啞。
“你又不能吃。”
沈初月将她的手抽出來,歎了一口氣,像是揶揄,但也像擔心:“都喝酒了。”
她的指腹按在邱霜意虎口間的穴位上,緩慢揉着。動作看似還挺熟練,有模有樣。
邱霜意雖疼得冷汗直冒,可還是嘴角翹起,低聲笑道:“你去哪學的?”
“網上。”沈初月并沒有直視她,認真按揉穴位。
若是能減輕一絲疼痛,也是好的。
邱霜意噤了聲,此刻陷入沉默,空氣中暗湧着不知名的情緒。
沈初月微熱的指腹觸碰她手背,像是點點火舌,細密地、謹慎地灼燒肌膚。
“好點了嗎?”
而在沈初月正要擡眼望向面前人時,邱霜意感受到一陣墜痛,眼前混沌昏暗。
剛要曲身時恍然跌倒,正中跌入沈初月的懷中。
不太好。
沈初月反應過來時,邱霜意的雙臂早就扣住了她的脖頸。
發燙的氣息散在沈初月的肩邊肌膚上,而邱霜意緊閉雙眸,濃密的眉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