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幼危和親生父母在花園裡散步,回房後甯棠又帶他去三樓的書房,看出生照。
幼危不知道他是怎麼被抱錯的,爸媽似乎也沒有要說的意思,他也不敢問。但出生照的拍攝地點是醫院,時間也是他出生當天,照片上的孩子隻能是他。
看完照片,才晚上八點多,這裡離公司實在太遠了,幼危隻能依依不舍地目送爸媽坐車離開。
這幾天幼危确實很累,回到房間後,他連是什麼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在酒鬼家,睡着了都要提心吊膽,酒鬼随時會喝夠了回家,打、砸……直到他心滿意足這一天才算過去,而他的床是搭在兩張椅子上的木闆,被子裡的棉花硬得像鐵片。
在雲家,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叫連呼吸都是香甜的。
第二天早上,他被一陣聲音吵醒,那一聲聽起來像是什麼重物從樓梯上滾下來。
他以為酒鬼又在砸門,猛地驚醒,連忙沖出房間。
回家後,幼危發現這個家的特點就是冷清,昨晚爸媽走後,他更是一個人影都沒看見,隻有窗外不遠處偶爾閃過的燈,告訴他附近是有人住的。
然而現在他卻驚呆了。
雲遮正站在三樓的樓梯口,居高臨下地欣賞大堂裡一片狼藉。
他似乎一夜沒有休息,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身鉛灰色西裝,西裝明顯地皺了,但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倦意。
而樓下,一個光頭男人正揉着頭直抽冷氣,看樣子剛才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就是他。
光頭男人疼得眼睛都睜不開:“……昨天不是點頭了嗎!怎麼今天就不行了!我的大少爺,滿意的可是你啊!不帶變得那麼快的!”
雲遮隻是冷眼看着。
“這模特可是我用了所有手段找到的!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個!你到底在不滿什麼!”
“這樣的你都不滿意,還有能讓你滿意的嗎!”
光頭男人說完,幼危才注意到他身後擋着一個人,那個人身形小巧,正好被他擋得嚴嚴實實。
幼危驚訝地發現,他口中的模特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長相出衆,一張臉上同時兼具東方美人的妩媚和西方美人的骨感,是像金絲雀一樣的男孩,難怪男人說找不出第二個。
連幼危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發現雲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看眼神似乎在讓他過去。
他很聽話,低頭小跑到雲遮身邊。
光頭男人沒有看見這一幕,還在抱怨:“我的大少爺,這還不好看?你還要多好看的?再好看就是假人了!”
漂亮男孩很多,優秀模特也很多,但雲遮對模特極其挑剔,條件苛刻得簡直讓人懷疑他不是在挑人。但他是誰?他是雲家大少爺的經紀人,替他在世界各地搜羅美人模特,結交賣家,沒有他找不到的美人,可沒想到這樣的頂級貨色,雲遮隻不過看了幾眼就厭了。
那這世界上可真沒有能入雲遮眼的人了。
這位殿堂級的畫家,可不能毀于上帝沒有創造出符合他口味的美人吧!
然後他聽見雲遮問:“有我小弟好看?”
光頭經紀人一愣,這才發現雲遮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個瘦弱少年,穿着空空蕩蕩的睡衣,單薄得像是經不起風吹。
雲遮用他那隻一筆價值過萬的手,輕輕擡起少年的下巴,問出了這句話。
少年身高隻到雲遮肩頭,正背對着他,少年沒有金絲雀男孩的精緻,偏偏身上具有一種殘破的美,是經紀人想都不敢想的,原來人也可以擁有這種美,而這種美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經紀人噎住了。
早說有更好的模特了,何必一大清早鬧這一出,他年齡大了心髒脆弱,禁不起吓。
雲遮松開手:“弄疼你了?”
幼危搖頭,他沒感覺到雲遮手上有任何力氣,趕緊解釋:“沒有,大哥,我一點也不疼。”
雲遮陰沉的臉上終于綻出笑意:“還是你聽話。”
幼危聽不出别的含義,他隻覺得大哥很喜歡他,喜歡他這個親弟弟。
這時,走廊裡一間緊閉的房門打開,雲執鷹大步走過來。
和一身睡衣、後腦勺頭發支棱着就慌忙跑出來的幼危一樣,雲執鷹顯然也是被剛才的動靜吵醒的,但他卻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收拾好,氣場更是冷傲到鋒芒畢露。
他看着雲遮:“大哥,早上好。”
雲遮臉上的笑意立即收了回去。
這些都被幼危看在眼裡。
“還早,你回去再睡一會兒。”雲遮對幼危說完,冷冷看了雲執鷹一眼,這才轉身往畫室走去。
幼危想追,雲執鷹又一次擋在他身前。
已經是第二次了,雲執鷹不讓他靠近大哥。
雲執鷹說:“大哥作畫忙,讓他多休息。”
但幼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雲執鷹耐心地說:“大哥畫畫的時候脾氣不好,你也看見了,别去打擾他。”
他是指樓下這一片狼藉,經紀人和金絲雀模特很明顯是被雲遮直接趕出去,才會這麼狼狽不堪,走廊裡的古董花瓶都被砸碎了不少,不知要多少錢。
而昨天幼危也發現别墅裡至少有十幾個保姆,園丁、保安、司機都在休息室二十四小時待命,現在卻沒有一個人敢出來圍觀。
雲遮的脾氣确實算不上好,但幼危知道他對自己很好,不是雲執鷹嘴裡說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