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殿内,胤禛便被胤祥提醒,先将昨日剩下的折子看了,胤禛幸福地磨蹭着,牽着胤祥走到炕邊坐下,打開昨日折子。是江南提督高其位所上之折,其上寫:“至六月中旬雨澤未降,臣親率文武官員齋戒設壇祈禱,于二十四日甘霖大沛”,胤禛看着心中思忖,近來侍衛是說,江南近日有雨,知至少一半是實話,便在其旁朱批道,“大慰朕懷。”又見其後又寫到,“又接署撫臣何天培遵旨,以海口各處墩台、礮台修整。密行知會到臣。臣已不時嚴饬營員,照例移催地方文職,勉力修整在案。”胤祥記得,這是胤禛前些日傳下去的旨意,各方軍隊都還需好好整頓,糜軍現象終究太重,隻管好陸師自然是不夠的,這些沿河海之地的水師,胤禛總催促地方官員安排操練清楚。果然,胤祥沒記錯,胤禛提筆朱批下:“此事當時時留心整理。至于操練水師尤屬緊要。”胤祥笑笑,料想水師比陸師呈現出的能力應當更為特别些,沿河沿海操練将更為壯闊,向胤禛盤算道:“皇上,我們下次再去江南等地,便看看水師操練得如何了,可好?”胤禛看出胤祥心中萌出的孩童氣,一想起弟弟閱軍定然很是威風,也便答應道:“你可還善水?還要表演下否?當年太子便被先皇派去表演。”胤祥撅起嘴不屑抱怨道:“我現在紅一片白一片的,恐怕到時也好不了。”然後後知後覺控訴地指着胤禛:“你又将我當你兒子,有需要叫弘曆去,他一定比誰都願意,我看出來了,他很聽話。”胤禛随口答:“弘曆還是算了。勤奮但容易丢人。”轉而又回答胤祥的前一句話:“嗯,王說的對,我當然也不舍得你被看。想玩水,我單獨帶去。”
胤祥不想再想象和胤禛單獨去又會發生什麼,便一瞥胤禛:“今日不是要禦門聽政?怎麼現在還沒到時候?”胤禛将頭靠在胤祥肩膀:“我王怎麼成日想着禦門聽政将我支開。”胤祥拍了拍胤禛臉回:“省的你太閑,力氣太多。”胤禛休息着,隻好承認:“好吧,既然王嫌棄我,我當然要去聽聽。今日知道王起不早,便命再晚些時候在養心殿聽。”才說完,屏風外傳來蘇培盛的聲音:“皇上,要準備禦門聽政了。”胤禛應下,但胤祥推了推胤禛:“怎麼還不動?”胤禛淡淡道:“一會兒他們都到了,我邁出門不就行了。”胤祥将胤禛推起:“不換朝服麼?”胤禛摟抱在胤祥身上,沒打算脫離:“不必。”胤祥笑着别了别嘴:“但我要換。”胤禛擡眼打量了胤祥一下,一身白紗袍,很是體面:“也不必了吧?”胤祥堅持就要站起來,胤禛再從頭到尾打量了胤祥一番,最終還是松了手,贊同道:“好吧,這麼像個神仙的樣子,我也不舍分享。”于是自己也起身,一下抱起胤祥就往後殿去:“那我幫你換吧。”胤祥掙紮了兩下,聲音沒有控制地罵了胤禛一句:“都要聽政了,還做昏君。”胤禛低頭,很輕對他說了一句:“噓,張廷玉可能已經在門口安排了。”胤祥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恍心有餘悸,打了打胤禛肩膀,氣聲道:“昏君。”胤禛笑着低頭承認:“我就是,怡小主。”
胤祥自覺地要換朝服,胤禛想着是在養心殿,便也不推,讓胤祥一起去聽政,隻是聽政時幹脆讓胤祥坐在自己屏風後的旁邊。百官已到,皇帝與怡親王一同出了養心殿,在屏風後落座,在胤祥嗔怪而無法的眼神中,胤禛拉着胤祥慢慢坐在屏風後,撫慰一笑,拉了拉胤祥領子,再示意旁邊的禮儀官聽政開始。
今日事不多,但規矩不少,盡管被胤禛簡省了,還是要聽大學士們上折本許久。今日,大學士馬齊,協理大學士事務工部尚書徐元夢,大學士王顼齡、白潢、張鵬翮,禮部侍郎在學士裡行蔣廷錫,工部侍郎在學士裡行鄧德,學士查嗣庭、胡煦、吳士玉、史贻直,詹事府詹事署學士事伊都立以折本請旨。胤祥大多時候便走走神,看看胤禛地等着,隻在某些時候突然聽到一些有趣的會專注一下子。例如他聽到大學士馬齊、嵩祝、白潢正向皇帝認錯道,自己誤書票簽應罰俸六個月,胤祥深感這大學士真是不好做,難道自己的俸祿也是這樣被罰光的,才總還不能還胤禛一些,暗自為鑒。又看到胤禛轉過來,仿佛是問自己意見,胤祥便用口型道:“這也沒什麼吧。”胤禛今日心情好,見胤祥很有以己度人的善意,于是對屏風外道,伊等罰俸之處着從寬免。屏風外的大學士們雖知皇上待自己一貫比起廉親王等仁慈許多,但也知道皇上向來嚴按規矩行事,這次失誤還是皇上前日指出來的,未想連簡單的罰俸都未準備,隻是要走個過場,讓自己幾個知錯便好,心裡自然很是感動,聽皇上的指示退下後,心中滿是感恩。
今日吏部禀事順序變得簡單正常了,唯由尚書朱轼一人上前禀奏,事情便順利許多。首先上的是覆請吏部議奏知縣謝于邑、于鲸等釋放盜賊援赦免罪一疏。胤祥聽着,也有點好奇胤禛會如何對策,太過嚴厲直接定罪貌似武斷,然而釋放盜賊确不是小事,但終究又是小小知縣事,胤禛真的要自己管嗎。正想着,胤禛大概也考慮了這些甚至更多,慢慢傳谕道:“此二知縣人甚不及。着行文該督撫詢明調來引見。再降谕旨。”胤祥明白了,沒必要直接聽知縣的,那便讓督撫來論,如此确實合适,想着便向胤禛投去贊賞一眼,胤禛恰好回眸,兩人仿佛看進對方心裡一般地契合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