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哥,你有沒有感覺不對勁啊?”
“别廢話!”
周朗覺得紅毛很煩,說話哆哆嗦嗦的,搞得自己拿刀的手也哆哆嗦嗦的。他看了看姐姐被砍斷的頸骨,咽了咽口水。
紅毛把嘴巴閉緊,往後挪了挪,靠在冰冷的瓷磚上。
朗哥好可怕。
拿着刀,刀在滴血,下巴也在滴血。目光陰沉沉的。
比他還像一個殺人犯。
真怕他煩了,順手給自己一刀。
“噔!”
這次準頭很好,砍到脖子上的傷口了,砍下去一半,刀就卡住了。雖然這是砍骨頭的刀,但平時隻砍過雞骨頭、豬骨頭、牛骨頭,還從來沒砍過人骨頭。何況周朗是未成年,力量有限。
周朗兩隻手一起拽住刀把子,使勁往後拔。
拔不出來就喊同伴幫忙。
聽到朗哥要他幫忙,紅毛眼皮跳了跳,就是因為幫忙幫忙,幫出不知哪來的血性,才不小心殺了人。
他期期艾艾地挪過去。
抱住周朗的腰。
兩人用力,吃奶的勁都用上了。
刀拔出來了,人也摔了,夠慘,後腦撞下巴,摔成一團,刀落在地上,浴池裡的血将兩人染紅了。
紅毛捂着超痛的下巴差點哭出來,坐在血水中,更感覺不對勁了,這血怎麼沒流下去,越來越多了?
他想提示周朗。
但周朗紅眼了,提着刀就往他姐姐身上砍。
“噔!”“噔!”“噔!”
那噔噔噔的魔性聲音,讓他的心髒狠狠緊縮。
瘋了哇!
朗哥殺瘋了!
他向浴室門口爬去。
小七開啟了未成年模式,不敢靠近宛如電影裡殺人狂魔的周朗,小手小腳蜷縮着,瑟瑟發抖地問:“桑、桑桑桑先生你還好嗎?”
“小、小小小七我很好。”
看樣子是真的好,都能開玩笑。
看着一塊一塊的宿主的馬賽克,旁邊正在劇烈喘息的人形生物也是馬賽克,周朗身上血太多,不屏蔽不行。
小七心裡有很大的疑惑。
那麼兇殘,他心裡住着一個惡魔嗎?
還是……
“桑先生,他變成這樣跟你有關系嗎?”
“啊,有億點吧。”
小七沉默了一秒,盯着那團黑色的馬賽克,既然有頭發自然就是腦袋,它真誠地問:“您這麼做,除了開心,還有其他意義嗎?”
“開心,還不夠嗎?”
溫和帶笑的聲音,有些虛幻。
也許浴室太逼仄,感覺這句話沒有出現在腦海中,而是在浴室裡徘徊、旋轉、再漸消散。
“桑先生,我是站在您這邊的。”小七戰了隊。
“哇,真是一個驚喜。”
“所以——”還沒說完。
“好吧,告訴你。我隻是想讓自己的領地擴大。”
嘶,宿主居然覺得自己該有領地?
有領地,便有子民。
小七咽了咽口水。
“接下來呢?”
“實現思想大一統!”
小七說不出話了,它把自己的手腳在水管上打結,怕自己因為太驚訝而掉下去。
帶着點蠱惑意味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不覺得,大家的思想都太雜亂了嗎?他們需要一個統一的聲音,而我就是帶領他們走向盛世的領導者!”
小七開始背課文:六王畢,四海一。
“他們以後一日三餐都隻會吃——甜的!”
“!!!”
眼睛猛地瞪大。
幸好它把自己手腳打結了,不然就掉下去了。
“你的盛世就是甜黨的盛世嗎!!”小七猛虎咆哮。
“我——”
“閉嘴!你這個異端!老子是鹹黨!”
……
紅毛覺得這是條好艱辛的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用爬的方式。
可能腿太軟,膽子爆炸了,也沒有非要站起來的信念。
也可能隻是站起來就太顯眼了,容易被那個瘋狂砍砍砍的生物注意到。他覺得自己身處恐怖小說中,身邊的小夥伴忽然變身惡鬼。
如果這是噩夢,請讓我快點醒來。
爬了很久。
這好像不是一間浴室。
而是一口深不見底的血潭。黏稠的。受到阻力的。爬起來很費勁。拼命劃動四肢也見不到頭頂的陽光。
唯一慶幸的就是血潭裡沒有忽然出現一把頭發纏住他的腳。
他終于爬了出來,在比較幹淨的地闆上喘息。
喘着喘着,然後笑了。
現在該想想,怎麼從這個可怕的噩夢中醒來了。
身後傳來動靜。
豎起耳朵聽。
應該是一雙腿劃過水波的聲音。向他走來。
紅毛翻了個身,先看見自己垂下來的頭發,紅紅的,是以前最喜歡的顔色,鮮豔、熱烈、仿佛是少年肆無忌憚的标志。
回去就染了,他要染個綠。
比較鎮邪。
想想吧,一個人流出大量的紅色的血,你會覺得恐怖。但一個人流出綠色的血,你會覺得,媽的,好惡心,這是人嗎?這是大青蟲成精吧!
呃,大青蟲成精也有些恐怖。
如果要成精,請讓那些美貌親人的貓貓狗狗來。
胡思亂想中,周朗已經站在面前。
他俯視着,眼神冷漠,聲音也冷漠,沙啞中帶着點疲憊:“你去客廳拿垃圾袋,在電視櫃下面的第二個抽屜。我去廚房拿保鮮膜。”
紅毛不敢反抗,朗哥不是以前有點傻的朗哥,現在的朗哥被厲鬼附身了。
垃圾袋是黑色的,一大捆,比較厚。
紅毛看着浴室裡不堪的樣子。
糾結了下。
廚房有水聲,應該是朗哥在洗手。
他擡腿進去。
自己才是殺人的真兇,不能啥事都讓朗哥做,萬一朗哥不爽,砍了他怎麼辦?
這麼多血水堆積,一定是出水口有問題。
果然,在他抱起一顆頭顱後,本來被頭發堵住的出水口就順暢起來了,血水流下去,咕噜咕噜響。
手上的頭,挺好看的。
就是睜開的眼睛不好看。
人死後的眼睛都不好看,像死魚。
他幫她閉上。
紅毛不怕,有什麼可怕的,又不會咬他。哪裡有朗哥可怕?
周朗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