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濃煙就嗆得徐長嬴淚流不止,他朝裡面大喊着還有沒有人,但沒有人回答,火焰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徐長嬴的手已經不能抓住鐵條了,那溫度就如同燒烤用的鐵網。
徐長嬴不忍心,他又一次将眼睛透過鐵條縫隙向裡面望去。
這時,一隻渾濁的眼睛突然貼了上來。
徐長嬴被吓得下意識後退一步。
“求求你,救救我,好痛苦……”那人扒着鐵條苦苦哀求道,是一個中年男人,透過縫隙,能夠看到他的半邊臉已經被灼傷地變形了。
徐長嬴連忙用西語道:“為什麼窗戶都被封起來?除了大門還能怎麼進去!還有沒有别的入口了!”
“沒有了,沒有了,隻有那裡,”男人哭起來,“為了防止她們逃跑,隻有那裡……”
徐長嬴内心再次湧出了那個可怕的念頭:“她們是誰?她們現在是不是也在裡面!”
“就是她們,火是她們那邊燒起來的,上帝,救救我……”
徐長嬴松開鐵條不去再聽那逐漸微弱的呼救聲,三三兩兩的幫派成員已經支撐不住見風就長的火勢,徐長嬴跑回原來的大門口,李嘉麗看見了他,連忙跑過去:“怎麼了,沒有窗戶嗎!”
“窗戶全部被封死了,”徐長嬴渾身顫抖,臉色猙獰,他咬牙切齒道,“那些孩子在這裡!”
李嘉麗愣住了,徐長嬴轉頭邊跑邊解開身上的外套,他将外套浸入泳池當中,又披在身上,朝着火勢最大的主屋門口走去。
主屋的門口是傳統的廊檐和門柱共同組成的,上面還雕滿了美麗的浮雕,如同伊甸園的大門,但此刻已經成為了一團熊熊的火焰。
三米之遠就能感受到可怖的熱量在灼燒着臉上的皮膚和眼球,一個幫派成員看見徐長嬴要繼續向前走,連忙大叫道:“别過去,要塌了!”
“徐長嬴!徐長嬴别過去!進不去的!”李嘉麗焦急地破音的聲音想着。
徐長嬴雙手持槍,朝着門鎖連開了三槍,咬咬牙,他猛地撞了上去。
風聲呼嘯而過,轟的一聲巨響,燒斷的橫梁砸在徐長嬴的面前,這時屋子裡的一切都突然明朗起來,徐長嬴站在火光之外,不絕于耳的凄厲慘叫回蕩在火場裡,最遠的一個房間的門洞裡,一個渾身着火的人影站起來,又跌倒。
簡直就是徹底的地獄之境。
他還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一種類似硫磺燃燒的微微臭味,突然一股巨力拽住他的肩膀向後拖去,那是說着西語的當地消防員。
徐長嬴的瞳孔微睜,他看見了,那個人影是一個女性,她爬了起來,又重重摔倒。
“裡面還有人!很多人!女孩們在裡面!”徐長嬴用西班牙語大聲對着拖拽着自己的消防員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全副武裝的當地消防員緊緊抓着他的胳膊道,“上帝也知道。”
他被拖出火場的下一秒,猛烈的氣浪從房間内部向外轟然爆發,房屋周圍全力救火的人都被掀翻在地上,受傷較輕的人都趴在地上,望着面前的烈火,喃喃道:“上帝啊。”
事後第二天,雙手包紮着繃帶的徐長嬴和李嘉麗走進了已經成為廢墟的别墅之中,原先的精美裝潢痕迹隻剩下一片焦炭,空氣中彌漫着煙味和詭異的蛋白質被炙烤的味道,穿着明黃色制服的特殊人員全副武裝着将一具具扭曲變形、甚至變形的屍體裝進袋中,再一具具擡出去。
“煤氣洩露,從浴室先燒起來的,順着管道将其他房子也一起燒了起來,在廚房的地闆下還埋了助燃劑。”穿着一身肅穆黑西服的政府官員在一旁道。
李嘉麗對着面前的慘狀閉了閉眼,轉頭問道:“是幫派之間的紛争嗎?”
黑西服男人攥緊了文件夾,搖了搖頭:“還不确定,但是昨晚死者中有一個美國議員,這個案件已經升級了,徐探員和李探員真是抱歉,下午美國那邊就會有人接手這裡。”
徐長嬴跨過警示條,走進最大的起居室,說是起居室,但裡面擺的不是沙發書櫃,而是六張鐵質的高架床,如今已經被燒成了空殼,徐長嬴擡起頭看向天花闆,發現六張床中間還設有拉環可以吊住蕾絲珠簾,不知道多少個達官權貴們在燈火通明的宴會之後,在這些半透明簾帳中陷入犯罪的泥潭,徐長嬴望着鐵架床頭一隻沾上碳化後人體組織的手铐,寒意幾乎從胸腔向外蔓延開來。
“我一定會把來過這個房間的每一個人,”他轉過頭冷冷地看向身後的官員,緩緩開口,一字一頓,“都繩之以法。”
他身後被火焰灼燒的碳化牆壁上,一個巨型的符号正出現在未被火焰覆蓋的高處,是由鮮紅的油漆噴上去的,那是一隻眼球,沒有人知道它的含義,但它一直在這個罪惡的房間中靜靜注視着一切。
很快,這場火災在世界上消失了,連同那隻眼睛一起,再也沒有被任何新聞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