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想去又思來。
“你今天有什麼安排嗎？”貝希摩斯問。拜托，他真的擅長這個。
“？沒有。”
“那出去走走吧，我們去看看珀西芙？”不想看美露莘，看看龍蜥啊。
*
伊黎耶島，幽林霧道。
這是一片無人區，由于土質的緣故，能在這生長的植物都呈現出澄藍色。
在夢裡見識過淵下宮的「聖土化」，那維萊特知道這事必須得解決，他和貝希摩斯帶着龍蜥在伊黎耶島三處水脈彙集點搭了三座祭壇。
這能緩解聖土化的進程，同時疏通、守護水脈。
閑下來之後，珀西芙仍然在執着于化形，她現在已經能把自己變小了，改變形态，指日可待。那維萊特生來就是人形，幫不上什麼忙，但貝希摩斯硬拉着他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珀西芙在想什麼，最後她拟态成了一個“美露莘”。
這回輪到貝希摩斯懷疑人生了，他教的也沒錯吧，怎麼變成美露莘了！
“你什麼時候見到過美露莘的？為什麼要變成這樣？”
“珀西芙！美露莘！”新換的發聲器官，珀西芙用得不是很熟練。
“連話都不會說了？你不要妄想靠這個躲開，今天你得給我說清楚。”貝希摩斯拎起了小小的、可憐、無助的‘美露莘’。
龍嗣化形的法子是貝希摩斯自己摸索的，這個方法的弊端就是，化形後會失去原有的力量，一切從頭來。現在，珀西芙完全逃不出大魔龍的手掌心。
“是我帶塞德娜她們來見珀西芙的。我想，她們相處得很融洽。”那維萊特解圍。
“融洽過頭了吧……”貝希摩斯想不通，珀西芙，你是光界力生物啊！美露莘一身的深淵味啊！美露莘就這麼讨龍喜歡嗎？
那維萊特從貝希摩斯手中接過了“小可憐”，這讓珀西芙歡呼：“珀西芙！珀西芙！”
“是不是該給珀西芙買件衣服？”那維萊特提議。雖然美露莘一開始也不穿衣服……
“美露莘！美露莘！美露莘！”珀西芙抗議，她完全不想穿，水龍蜥絕不穿衣服！
“哦？我去買，等我一下。”貝希摩斯立刻跟珀西芙作對，他飛快朝海沫村遊去，城裡的商店其實并不太會售賣美露莘用品，哪裡有美露莘的家鄉東西齊全。
回來的時候，那維萊特正在教珀西芙說話。
“——那維萊特大人！”一群小家夥在齊刷刷喊他，那維萊特僵住了。
希格雯她們像小鳥一樣圍在那維萊特和珀西芙身邊，問來問去，說着讓人開心的事，她們帶了野餐墊、故事書、漂亮的小衣服，還有食物（貝希摩斯拒絕稱呼它們為食物）。
*
天都黑了，蒼晶區的海岸邊，那維萊特将美露莘都送回海沫村後，躍出水面來到岸邊。
珀西芙在适應新的手腳，咚咚咚地敲火螃蟹的殼，貝希摩斯不遠處在看着她，以防火螃蟹反擊珀西芙。
那維萊特走到貝希摩斯身旁。
“謝謝你，把希格雯她們叫來。”
“我沒叫，她們非要跟來的。”
“那也要謝謝你。”
“……好吧，那不客氣。”
他們靠得很近，貝希摩斯在心裡小小地感激了一下美露莘，她們的确善良、美好、又會安慰人。
比楓丹人強多了，就是廚藝不太好，魚那麼好吃，怎麼能做的那麼恐怖。魚魚詠唱派？魚魚恐吓派！
*
四天的假期過得很快。
沫芒宮重新開始運轉，執律庭關押的犯人在明天就要被押送去梅洛彼得堡了。
通往梅洛彼得堡的通道每半個月才開啟一次，這是厄歌莉娅執政時期留下的舊通道，歐庇克萊歌劇院身後的新通道還在修建中，工程的負責者是拜狄芒家族，歐庇克萊歌劇院也是他們建造的。
他們曾是水神身邊的紅人，特别是家主内塔尼·拜狄芒，多次被水神大人點名贊揚。
但内尼塔的态度早就改變了，尤其是在多次試探性的刺殺水神之後，他們的刺客甚至都沒死！内塔尼的膽子逐漸大了起來。
他開始輕視王座上的神明了，也許神明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新工程被他暗暗拖了四年的工期，不也沒事嗎？
内尼塔是個極其聰明的人，這十幾年來，他的貴族朋友們都認為最高審判官有實權，水神大人是個甩手掌櫃，一個吉祥物，面子上說得過去就行，巴結的對象主要是最高審判官。
結果呢，還不是碰一鼻子灰，都不如把摩拉扔水裡，起碼聽個響兒。
他就不一樣了，專巴結芙甯娜大人，最高審判官又怎麼了，那維萊特不也是給水神打工的下屬嗎？
哄好這個小姑娘，項目都是他的，隻要不完工，申的摩拉都得批，往下發多少工錢還不是他内尼塔來定。
結果就是，梅堡的新通道到現在也沒完工，押送犯人依舊得走前水神時期的老通道，水管路上的青苔都長了一層又一層。
*
沃特林被暫時收押在歐庇克萊歌劇院的看守處，昔日風光的特巡隊隊長，現在倒也談不上十分落魄，每個人都敬佩他的所為，盡力給了他好待遇。
就算有想對沃特林使壞的，現在也得夾緊尾巴裝好人，上層能叫得出名字的貴族，除了拜狄芒幾個平時尿不到一塊的，全都被打壓了一遍，沒人敢頂風作案。
這幾天，許多同僚都來看望沃特林，沃特林很平靜，平靜地聽他們罵那維萊特。
這是很不可思議的，幾個月前他們都是鐵杆铮铮的“那維萊特黨”，誰敢在他們面前辱罵最高審判官，槍杆子可就要對準誰了。
結果現在他們聚堆在看守處，喝酒吃肉說上司壞話，說得非常髒的那種。
以他們的視角來看，那維萊特的做法實在令人心寒。所有人都在說隊長無罪，所有人啊，甚至包括受害者的家屬。
盡管他們很不願意承認那些穿得光鮮亮麗的畜生是受害者，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們都跳出來說隊長無罪了，那維萊特你為什麼就不能網開一面！
這一事件之後，誰還敢給你那維萊特賣命？出事了自己不被賣就不錯了。
沃特林又喝了一杯，勸同僚們說話小點聲，但沒有制止。
作為重組警衛後、單單直屬于最高審判官的特巡隊的隊長，沃特林很早就摸清了那維萊特的性子，也正因如此，他相信那維萊特，相信那維萊特能改變舊秩序觥籌交錯的迷醉，杜絕「灰河整肅」的慘狀。
沃特林早就預料到那維萊特會做出怎樣的判決，法庭上的慷慨陳詞是他裝出來的，好去成就那維萊特絕對公正的天平，想必未來，無論是哪一黨都不敢輕越雷池，畢竟最高審判官不給任何人情面，過去官官相護的潛規則都是廢紙了。
但真到了這一步，他也挺不痛快的，那維萊特是真的沒感情吧，能在法庭上那麼冷酷地宣判他有罪……是他太貪心，要人無情又有情，自相矛盾。
沃特林喝得不多，他的好兄弟們倒是喝到爛醉如泥，畢竟見一面少一面，隊長是無期徒刑啊。
過去最不會喝酒的沃特林，就這樣喝趴下了一地人。
什麼？看守怎麼都不管？哦，躺在那打嗝翻身的就是看守。
沃特林又開了一瓶，桌上的菜都涼透了。
這時，穿着楓丹警備隊制服的“警員”繞開滿地的“障礙物”，捏着鼻子坐到了對面，酒味太難聞了。
跟制服配套的高頂帽下露出了白發，啊……當然不是那維萊特，沃特林繼續給自己倒酒。
“你怎麼不跟他們一起罵？”警員，也就是貝希摩斯問道。
“我又不恨那維萊特大人。”
“不恨？那你還看着他們罵？”
“我樂意。”
貝希摩斯沉默。
明天就要去水下了，沃特林也不介意直接告訴貝希摩斯。
解釋完了，沃特林問：“你怎麼會來看我？我們兩個似乎不熟，難道你看出端倪了？”
沃特林也好奇啊，他的“演技”應該不差吧，滿地的兄弟們都是他的戰績。
“沒有。”貝希摩斯承認。
美露莘不會憎恨，但人是很容易憎恨的生物。
其實他來隻是……看看沃特林什麼狀況準備想想辦法讓沃特林幫他寬慰一下沫芒宮裡的死腦筋，看在美露莘的份子上是不是你都給美露莘複仇了，實在不行他也不介意物理屈服一下子雖然他沒抱有多大希望畢竟那個是死腦筋這個是美露莘嘴裡的大木頭不懂變通。
——貝希摩斯語速飛快地胡亂解釋了一下，口齒不清，好像一個初來乍到不會楓丹語的稻妻人，但沃特林聽懂了，他笑了笑。
逐漸地，這個笑變成了開懷大笑……原來，那維萊特大人也不是冰冷的審判魔人。
一時間，沃特林五味雜陳，這要換了那維萊特坐對面指不定cpu都幹燒了。
“怎麼樣，現在我們越個獄？”貝希摩斯一直等沃特林笑完了才問。
“？你這是犯法。”沃特林詫異，最高審判官大人身邊怎麼會有法外狂徒的存在，哦……他自己也是。
“那我叫他來。”貝希摩斯曲起食指抵了低鼻子，走了。
什麼時候能掌握風元素力，酒鬼真是熏死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