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辦案真是荒唐,怪不得農民要鬥地主。”從床底下鑽出來的岑既白破罐子破摔,她反應了須臾大笑起來,指着窦東門笑道,“你……你娘就是窦地主!”
窦東門沒理會她的俏皮話,丘玄生怕窦東門說出去,問:“窦小姐,你會不會告訴别人我們躲在這裡?”
“不會,龍隊長跟我說過了。”窦東門随意地在桌邊找個位置坐下,從容淡定地說,“你們日後留在甲鲸城裡,切記小心城裡東北方向陰山幫萬寶财的勢力,西南方向的貴刀堂與陰山幫兩方結親,大約會幫陰山幫搜捕你們。”
蒼秾啊一聲:“那我們要怎麼辦?”
“怎麼辦?”窦東門睨她一眼,“夾起尾巴做人咯。”
說了跟沒說似的,蒼秾抓抓頭發,丘玄生問:“萬小姐怎麼樣了?龍隊長會被她們記恨嗎?”
“放眼整個甲鲸城,沒有比衙門禁閉室更安全的地方。”窦東門擦亮燭火,“這也是甲鲸城裡的老戲本了,龍隊長嫉惡如仇,不屑受□□掣肘,百姓都極為愛戴她。”
蒼秾一個箭步沖上去要滅火:“别點燈!”
“沒事,鄰居看着我進門的,我來幫龍隊長拿衣裳總不能熄燈摸黑呀。”窦東門将燭火推到桌面中心,望着那點搖晃的亮光出神道,“可這愛戴是不能擺在明面上的愛戴,幾大勢力瓜分甲鲸城,人人都有自己的為難之處。”
岑既白哼一聲:“貓哭耗子。”
窦東門扭頭看她:“你說什麼?”
“窦地主,你娘今天對龍隊長罰得那麼重,你來拿衣服可不就是貓哭耗子嗎?”岑既白氣憤道,“在城外也是,你對龍隊長的決策百般否決,一看就是和你娘一夥的。”
“别看我是官府的人就絕對好脾氣,再說這種話我就把你捆起來丢到萬小姐家裡去。”窦東門面不改色地威脅她,感歎道,“我和龍自遊做了許多年同僚,若她不是城主女兒的知交,恐怕就左腳出門剁左腳右腳出門剁右腳了。”
衆人心裡俱是唏噓。龍自遊家裡沒什麼金銀細軟,丘玄生說:“龍隊長是個好人,像她這樣的人才應該當大官。”
“是啊,龍隊長在衙門混了快二十年了,這二十年裡天天都說要為百姓做事呢。”窦東門也搖搖頭,說,“可惜她進官府的第一樁案子是瑕軒原戚家二十三口滅門慘案。”
戚紅立馬豎起耳朵:“你說誰家?”
“就是那個很有名的戚氏。”窦東門閑不下來,用桌上筷子挑幾下燭芯,“祖上當過官的,跟我們家也有交情。她們家的頭頭得罪了外地的□□,被追到家裡剁碎了。”
“你們能不能不要一直說剁,”蒼秾内心複雜,趕緊道,“你快給我們說說,這樁案子有什麼内情?”
“你們想聽故事?”窦東門擡眼看她,聳肩說,“到天橋去啊,那兒的說書人比戚家的冤魂還多。”
“别給臉不要臉,知道我是誰嗎?”從第一眼見她岑既白就跟她不對付,見她這樣就叫起來,“我是神農莊的人,跟莊主是親戚。你要是不講實話,我就叫姑母把你剁了。”
為什麼剁碎病毒會傳染……蒼秾無言以對,丘玄生攔住岑既白說:“不要這麼講,窦小姐會生氣的。”
“沒關系,說說也無妨。”窦東門這次倒是沒生氣,她饒有興味地端詳岑既白,問,“你是神農莊的人?”
雖然已經被趕出去了。岑既白有點怕謊話敗露,窦東門揮揮手說:“神農莊的人該比我清楚才是,下令剁了戚家滿門的不就是你們岑老莊主嗎?跟她一族的蒼家也有份,估計是殺孽太多,怕得退隐不見客了。”
戚紅愕然道:“戚家有二十三口人?”
窦東門搖頭說:“也不算,其中還有幾個跟戚氏走得近的小喽啰和家裡的傭人,二十年前甲鲸城戚家獨占鳌頭,家主的生死之交非要留下來過渡難關,就大家一起富貴喽。”
眼見衆人還想再聽,她站起來笑着說:“你們想知道這個案子的事就趁我還在翻翻龍隊長家裡的卷宗,她總把辦過每一樁案子的内情都寫在卷宗裡,你們耐心點就能翻到。”
“卷宗在家裡?”丘玄生覺得不妥,客觀地提出質疑道,“太不安全了,龍隊長不怕有心人偷走卷宗嗎?”
“不會的,再有心的人也找不到。”窦東門走到櫃子邊翻找衣物,竟然從衣櫃的暗格裡抓出一卷羊皮紙,“龍隊長為人勤勉,即使是幫王大娘找回丢失的鴨子也會記錄在案。衙門裡卷宗檔案歸她管,官府裡也有第二份備案。”
岑既白心生退意:“我們要往哪裡找啊?”
“看你們的運氣喽,”窦東門靠着櫃子招招手,“我盡量多給龍隊長收拾幾件衣裳,你們抓緊時間吧。”
接近真相的機會近在眼前,衆人不得不在屋子裡搜尋起來。車肅狯手速也快,找了幾卷都是沒用的,岑既白和戚紅又要往床底鑽,非說越重要的東西就在越隐蔽的地方。
蒼秾拉開書桌的抽屜,丘玄生往前兩步退半步,挪到她身邊問:“蒼秾小姐,你剛才要給我看什麼?”
“沒……沒什麼。”現在也不是送禮物的時候,餘光瞟着卡在床底的岑既白,蒼秾拍拍胸脯道,“玄生你放心吧,我們明天就打聽去瑕軒原的路,絕對能找到你的家人。”
丘玄生嗯一聲,笑道:“太好了。”
蒼秾不懂她這話:“還沒找到呢,哪裡好?”
丘玄生笑着答道:“是說蒼秾小姐對我好。”
一下子就變成适合送禮的氣氛了。蒼秾又瞟一眼摔倒在卷宗裡的車肅狯,幹笑着把她推到旁邊的櫃子上:“應該的應該的。咱們快找戚紅家案件的卷宗,别讓她又難過了。”
丘玄生被她推到櫃子邊,窦東門占着櫃前找衣服,能翻的地方就是側面的抽屜。丘玄生沒什麼希望順手一拉,抽屜裡赫然躺着一卷卷軸,她趕忙道:“蒼秾小姐快看這個。”
蒼秾跑過去看了兩眼,揚聲說:“你們都過來。”
那卷軸的封繩上附着一張紙條,潦草寫着戚氏二字。戚紅劈手将其拿到手裡,一句話沒問就将其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