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沖動就從石耳家跑出來了。前幾天石耳剛得罪過這裡的馬賊,萬幸天黑隐蔽,沒有被那群人發現。
身上還有幾個錢,跑回城裡之後就近找了個客棧落腳。無論怎麼生氣,剛才的話是有些難聽,意氣用事甩開了丘玄生的手,事情混亂到這個地步,她還會跟上來找自己嗎?
便宜的房間離街很近,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寶照城的主幹道。屋外是一片深沉得猶如死水的夜色,蒼秾摸出下意識收回口袋裡的辰光佩,自言自語道:“這是玄生的東西啊。”
那群騙子瞞了自己那麼久,要不是丘玄生成功取得她的信任蒼秾也不會跑來這裡。窗外是随時都可能有行人的大街,掉了東西就會找不回來。蒼秾對窗外舉起抓着辰光佩的那隻手,對準窗外用力攥緊吊墜,然後将那東西好好收起。
開玩笑嗎,這可是能讓她擺脫禁口的超級法寶,怎麼能随便丢掉?蒼秾往床上一癱,舉起辰光佩嘀咕:“玄生把這個給了我,若是她有心害我,為什麼要把這個給我呢?”
“上次在倪林家我吐血也是她照顧,”系着吊墜的紅線掃過臉頰,蒼秾忖度道,“難道玄生也被那群人騙了?這倒是有可能,因為玄生看起來就很容易相信别人。”
因為玄生的脾氣很好,蒼秾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因為丘玄生的脾氣很好,所以丘玄生會來找自己?她趕緊拍幾下臉保持清醒,攥緊辰光佩小聲問:“玄生真的會來哄我嗎?”
不,怎麼想這個小吊墜都沒辦法做出回答吧。蒼秾也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出了問題,捏着辰光佩轉了一圈,發覺那隻吊墜的表面有幾條紋路,這個似乎可以代為回答。
蒼秾摳着吊墜上一條條細小的紋路認真數過去:“玄生會來哄我,玄生不會來哄我,玄生會來哄我,玄生不會……”房門被人敲響,她毫無防備地問,“誰啊?”
門外是丘玄生的聲音:“蒼秾小姐。”
“玄生來哄我!”蒼秾驚恐地數完最後一根痕迹,蹭地一下從床上跳下來大步走到門邊,“原來你聽得見?”
“聽見什麼?”蒼秾沒扯開門闩,丘玄生推幾下門後請求道,“蒼秾小姐快放我進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
她可是把自己騙得團團轉,輕易原諒她就是縱容。蒼秾按住房門,問:“我不是說了再也不想看到你們嗎?”
“蒼秾小姐,你走掉之後大家都變得很奇怪,開始争搶主角的位置。”丘玄生急切地在屋外敲幾下門,無比懇切地說,“這件事很複雜,蒼秾小姐你先讓我進去吧。”
居然出了這種事,丘玄生不得不來求自己回去。蒼秾心裡一陣狂喜,但還是以不屑一顧的語氣道:“我會被你騙到嗎?客棧的前台怎麼回事,怎麼能把住客信息告訴别人?”
“因為蒼秾小姐看起來很像一時沖動離家出走的不懂事小孩,”丘玄生頓了頓,“前台那個人是這麼說的。”
“什麼?”蒼秾找到開門的理由,當着丘玄生的面打開房門作勢要走,“我要去投訴她。”
“蒼秾小姐别這樣,”丘玄生看準機會把她拉住,“總之不要再追究我們隐瞞你的事,有更大的危機出現了。”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蒼秾捂住耳朵接連後退,确認丘玄生跟着自己走進屋裡,她才松開耳朵說,“你和石耳她們都是一夥的,你還說想把我變成壞人,你也是騙子。”
丘玄生擋在房門前,低頭說:“對不起。”
像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幹脆地道歉,蒼秾诶一聲愣在原地。丘玄生擡頭看她,蒼秾在對視的瞬間強行把飛走的靈魂扯進身體裡,揮揮手假裝毫不在意般說:“道什麼歉啊,明明她們也騙了你,你也應該和我一起罵她們啊。”
“對不起蒼秾小姐,我們現在不能光說這些。”丘玄生拉上房門,說,“你走以後隊長她們都變了,隊長石耳還有小莊主變成了學院三王子,隻有我一個人吐槽真的很累。”
什麼,蒼秾想,這算是認可了自己的吐槽能力嗎?不行,這肯定也是丘玄生想出騙自己回去的漂亮話,她咳嗽幾聲掩蓋高興,淡淡道:“怎麼了,她們哪裡值得吐槽?”
“全部都值得吐槽。”丘玄生垂頭喪氣地垮下肩膀,抱怨道,“她們說蒼秾小姐再也不會出現,過不了多久大家就會把你忘掉,到時她們就真正成為這個故事的主角了。”
“把我忘掉?”蒼秾難以置信,快步走到床沿邊坐下,“她們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以後我會想方設法出現在她們人生的每一個角落,告訴她們誰才是真正的主角。”
“蒼秾小姐,這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丘玄生像是怕她又逃走似的跟過來,坐到蒼秾身邊小聲說,“大家都變了,隻有我還想着蒼秾小姐。我不想蒼秾小姐就此消失,我還打算今年過年時給蒼秾小姐買新衣服當驚喜呢。”
蒼秾愣住:“啊?新衣服?給我?”
“小莊主也有,”丘玄生沉重地歎了口氣,往床鋪裡縮了縮抱着膝蓋說,“可現在一切都晚了,小莊主變成了學院三王子,蒼秾小姐也不想出現在我們面前……”
“如果是為了衣服的話,我可以稍微努力一下下。”蒼秾一陣竊喜,裝作勉為其難地問,“什麼是學院三王子?”
周圍乍然變作酒吧和學校,莫名其妙多出的隻會複讀的人群,光鮮亮麗得跟原本的性格大相徑庭的岑既白三人,還有那個追在丁汀源身後時刻想着推動劇情的樂始……丘玄生将适才的遭遇說到一半,房門就被人轟然踹響。
兩人被那道乍響吓了一跳,還以為是三王子的軍隊打到這裡來了。樂始在門外嚎了一嗓子,丘玄生趕緊下床給她開門,把對天痛呼的樂始迎進來:“怎麼了樂始?”
“隊長……隊長她跟……跟石耳,”樂始說不出一句正常的話,抓住丘玄生的手臂說,“隊長要跟石耳賣CP,以後就是隊長和石耳在一起,我隻能看着她們親親熱熱了。”
“什麼東西,我才出門多久,你們到底變了多少?”蒼秾還沒從丘玄生叙述中的石耳學長汀源學長的世界裡醒過神來,一見樂始便問,“玄生來找我就算了,怎麼你也來?”
“我是跟着丘玄生來的,”樂始一下撲倒在丘玄生肩上,抽噎着大聲說,“你走了之後隊長和石耳就開始讨論什麼劇情更招人喜歡,她們都說賣姬能吸引更多熱度,我以為隊長是想和我賣姬,結果隊長最後選了石耳。”
“不是吧,就算在幻想世界裡你也還是屆不到?”蒼秾對此表示深切同情,她在床上盤腿坐下,正式道,“你們把隊長的打算全部說給我聽,我們一起想想辦法。”
接上丘玄生說的與三王子共進午餐,樂始補全了丘玄生走開後丁汀源和石耳的謀劃。原來這麼多人裡隻有丘玄生最關心自己,哪像那個岑既白,居然加入了三王子的陣營。
虧自己之前還想着要救她,現在看來這種無情無義的人還是去養殖場給孔雀打理羽毛最好。蒼秾頭疼地往牆上一靠,說:“我跑出來的時候好像把你們的智商也帶走了。”
“目前的情況十萬火急,決不能讓隊長和石耳在一起。”樂始急得跟什麼似的,一心一意策劃着搶回丁汀源的計劃,“我們要把熱度搶過來,粉碎石耳的陰謀。”
“也有一半是你的好隊長的陰謀。”看着樂始情緒低落,蒼秾毫不留情地繼續潑冷水,“她們兩個之前還拿我尋開心,說把我騙到寶照城是想把我賣到烏荼。這兩人失去智商對我來說是好事,最好她們為主角之位自相殘殺起來。”
說完這句刀鋒就抵到喉間,蒼秾吓個半死,慌張改口道:“停停停,我幫你還不行嗎?不過你們也不許再對我說謊,把我騙來寶照城到底是想幹什麼?”
丘玄生和樂始對視一眼,蒼秾問:“你們都不知道?”
“不知道。”丘玄生說,“我們來琅州是想追查東溟會和沈飛雪,但如今的東溟會成員已經換新,隻打聽了一點點就沒有線索了。因為蒼秾小姐好奇喵可獸和我的身世,隊長便把我們帶來我小時候住過的賀蘭将軍墓,不是這樣嗎?”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完全是前情回顧了一遍,蒼秾偷瞟丘玄生一眼,問,“玄生,你真的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