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芸隊長不會帶孩子,玄生從小到大都是我和褚蘭在照料。”丁汀源澹然道,“待她再大些時我便帶她四處雲遊,極少帶她回到輔州,她對石耳等人也是一無所知。”
蒼秾覺得想不通:“那她怎麼還願意跟石耳走呢?”
樂始說:“或許她是嫌我對她太苛刻,不想看到我。”
丁汀源拉她一下,道:“樂始,不能這樣講話。”樂始哦一聲,丁汀源又說,“玄生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她因吓到樂始而感到内疚,想進一步成長,學會控制住那個東西。”
“一别又是三年,直到叢芸隊長讓我和玄生前往據琴城帶出你。”丁汀源簡單地結束回憶,坦言道,“我本來不支持玄生把辰光佩交給你,擔心你願意與玄生交好隻是為了彌補自身短缺,得到解決的辦法便會抽身離去。”
“哈哈,隊長你對我誤會挺大的。”蒼秾幹笑着從口袋裡摸出辰光佩,放在燈下研究道,“我娘四處求醫而不得,使我口不能言二十餘年。辰光佩何以擁有這樣大的能量?”
“很簡單,和身在玄生身邊你就能正常說話一個道理。”丁汀源拿起那塊扇形吊墜,“辰光佩就好比是玄生的一個分身,你把它帶在身上就像你留在玄生身邊一樣。”
她拉起束着辰光佩的紅繩将它放到燈焰前,那塊不知原料的吊墜在油燈的照耀下晃出一絲熒熒的光。蒼秾問:“這東西為什麼這麼厲害,它跟我,跟玄生有什麼關系?”
“這你得問石耳,石耳在這方面是專家,我隻是養大了玄生的人罷了。”丁汀源将辰光佩還給她,說,“我相信如今的玄生具備控制那個東西的力量,你不必為此懸心。”
蒼秾靜了一會兒,問:“石耳也會控制那個東西嗎?”
“石耳不會。”丁汀源答得果斷,“但石耳身份特殊,再過半月我們就能到達石耳的家鄉,屆時再和石耳會和。”
怎麼這麼快。蒼秾驚愕道:“石耳也來琅州了?”
“等将你們交給石耳,隊長就會帶我離開。”樂始抱住丁汀源的手露出笑臉,“以後我們要在哪裡定居好呢?”
丁汀源也對着樂始笑,蒼秾看不下去,打斷道:“恕我再問一個問題,”樂始憤然瞪她一眼,蒼秾頂着壓力對丁汀源說,“石耳的家是在哪裡?我們準備去哪裡啊?”
“石耳家族世代是守墓人,為西夏王朝的貴族王侯守陵。”丁汀源毫無保留地回答,“她從前跟随養大她的婆婆住在寶照城,看守西夏古國大将軍賀蘭氏的陵寝。”
寶照城,蒼秾記得蒼姁說起過這個地方。傳說千年前西夏國建都寶照城,曆代皇帝依城建造王陵,寶照城地下積累的不是黃土,而是數之不盡的金銀财寶。
蒼姁策劃着等孩子們長大些就帶大家到寶照城觀光探寶,結果銀翹卷入岑既白和岑烏菱的争鬥,被岑烏菱丢去砸岑既白的瓦片砸破了腦袋,為了陪銀翹養傷就耽擱了旅途。
不去也好,聽說那地方有許多觊觎王陵财寶的亡命之徒,萬一出了事就麻煩了。事實上蒼姁的憂慮是正确的,沒隔多久就傳出了馬賊盯上寶照城的風聲。
如今的寶照城成了虎狼窩,甚少有人敢單槍匹馬踏入寶照城地界。遇見單獨行事的人馬賊決不會放過,恰逢一位戴兜帽的獨行人走過戈壁,聽見身後有人喝令道:“站住。”
那人毫無戒備地頓住腳步,幾個手拿鋼刀鋼叉的馬賊躍出沙堆,說:“前頭是我家地盤,要想過去就得交錢。”
這幫人有十來個,仗着人多滿臉兇橫,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戴兜帽的人向一幹馬賊拱手,懇切地講起道理:“這位壯士,我家就在前邊,是本地人。行路匆忙風餐露宿,我身上沒有盤纏,還請諸位壯士通融一二放我過去吧。”
帶頭的那個大步往前,說:“這也奇了,咱們姐妹虎踞寶照已久,也沒見過像你這般的人。姑娘别怕,我們不是匪徒,而是商人。以錢易命,劃不劃算你心裡有數。”
那人重複:“以錢易命?”
“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命比錢重要。給不起錢就把命交給我們,戴上腳枷随我們到烏荼國去。”另一個馬賊大搖大擺走出來,斜睨着面前那人,“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謙恭地說:“鄙人石耳。頑石的石,耳朵的耳。”
“石耳?怎麼叫了個這樣怪的名字。”帶頭那個覺得奇怪,湊近問,“難不成你的耳朵是石頭做的?”
石耳笑而不語,那人單手探進兜帽帶起石耳的臉,逼迫她仰起臉來。石耳沒有反抗,那人把她耳邊的頭發抹開了端詳一二,嘀咕着說:“這也不是石頭啊。”
“我的耳朵自然不是石頭做的,可您的耳朵……”石耳拖長聲音,笑着說,“看錯了,原來您沒有耳朵呀。”
那人沒懂她這麼說的原因,隻覺得陽光太烈,汗從耳邊粘稠地滾下來,順着下颌往下滴。身邊的喽啰大驚失色,指着她喊道:“大姐!”她擡手一摸,竟發現這汗是血紅的,再往上摸過去,隻摸到一個整齊的創口,耳朵已不見了。
碰到創口才感覺到痛,那人即刻痛得大叫起來。喽啰眼看帶頭大姐的耳朵被割了,當即指着石耳跳腳道:“怎麼着,沒聽過馬賊張大王的名聲?你還敢放肆不成?”
“幾位明明是商人,怎麼又成了馬賊?”石耳踩住滾地哀嚎的大姐,面如平湖道,“馬賊的事我不太懂,可論起經商諸位卻遜色于我。錢和命哪個重要,我還是分得清的。”
大姐嚎個不停,石耳撿起掉在地上沾血的兩塊肉放到她手裡:“幾年不着家,這地方真是越來越烏煙瘴氣了。帶上你的耳朵走吧,我跟你沒什麼可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