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動作麻利,好歹也是榮國府的當家主母,自然知道榮國府的興衰榮辱就在旦夕之間。
但不敢讓王氏腹中的胎兒出事,也嚴令伺候王氏的金梅等人不要多嘴多舌。方嬷嬷自然敢怒不敢言,畢竟身家性命在史氏手上,隻是心疼他家小姐的遭遇,心裡想着有機會定要在王家人面前狠狠告一狀。
方嬷嬷自然是消息閉塞,沒有得到王家已經出事的消息,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史氏何其精明,自然看出這老嬷嬷心裡想的如何,但她現在懶得和這種婆娘計較,王氏現在最大的價值就是剩下留有政兒血脈的孩子。除此之外,這神态倨傲的老奴等王氏生産之後再計較也不遲。
史氏的這番整饬雷厲風行,外人甚至都沒來得及聽到任何風聲,因怕賈政在國子監中走漏消息,所以史氏忍痛讓人将賈政請回家中溫習功課,怕他因為兄長的死難過,史氏沒有告訴他賈赦出事了。
隻讓他專心溫習,免得誤了闱試,如果能有個好的名次,她也好更有底氣地向國公爺提出把世子的名頭轉給政兒。
賈代善自然不知道史氏的打算,就算知道,也不會對這件事有太大的異議,赦兒已經被封了齊安伯的爵位,就算還活着,也有自己的爵位承襲。
那他膝下隻有兩個兒子,除了赦兒,榮國公府的爵位就隻能給政兒,當然這一切還要看聖上的意思。
但願榮國公府不會因為王家而收到太大的牽連。賈代善歎了口氣,帶着長随去了張府,總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親家,雖不至于現在就告訴還在月子裡的兒媳,但先和親家通通氣,也好有點準備。
見了張老太爺,賈代善也隻是說了賈赦生死不明的消息,沒忍心讓這德高望重的老太師受到太大的打擊。
他一個飽受喪子之痛的老父親自上門,張老太師雖然心疼女兒、女婿,也不好埋怨他。兩個人在書房坐了一會兒,老太師就借着身體不适,派人送賈代善出了張府。
賈代善這一天馬不停蹄,從王家、甯國府、榮國府、張家、皇宮之間來回奔波。可以說是心焦力瘁,但又不敢松懈,在聖上對王家最後的處置以及榮國府的結果出來之前,他的這口氣都不能松了。
但聖上對賈代善交代的王氏并沒有什麼反應,反而在看出賈代善心裡的不安之後,笑着安撫他,讓他安心等着,絕不會牽連到榮國府的頭上。
王老太爺開始時拒不承認,但王子騰的夫人和女兒可沒有這種骨氣,深宅大院的女眷們從沒到過如此陰森恐怖的地方,而女獄卒不過拿着那些刑具在她們面前一亮,原本就軟了骨頭的人直接兩股戰戰,縮成了一團,在王老太爺厲聲的呵斥中,仍哭喊着“招了!招了!民婦願招!”
但這些人知道的不多,招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的也有,王何氏讓管家在外面放印子錢,這種情節比較嚴重的早就被記錄在案,準備都記錄在案之後,一起問罪。
王老太爺的眼神逐漸陷入絕望,他心中微弱的僥幸被直接打破,額頭上的冷汗如同黃豆一般,很快就打濕了精美的袍服。
但其實并不需要他交代什麼,王子騰的罪行已經記錄在案,讓這幾個王家人過來也不過是看王家人的态度。現在看來,王家内藏污垢,死不足惜。
聖上很快就看到了卷宗,戴權從一旁小心去觀察聖上,卻沒有從聖上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戴權忙低下頭,心裡一寒,他知道聖上越是憤怒,面上就越是不顯分毫。
明顯對王家,聖上已經很憤怒了,眼下已經飛書給金陵的守備,甄家在旁協同協同,一定要讓王家剩下的族人認罪服法。
“戴權,傳旨:王子勝販賣私鹽等商用資源,王子騰内通外敵,其罪當誅,其夫人私放印子錢,念王肯(王老大人)多年功績,滿府罪行不加諸于無知幼童,饒王家幼童一命,貶為平民,永不錄用,遇赦不赦!”
揮手讓戴權帶着他的旨意下去,他歎了口氣,用銀簪撥了撥閃動着燭火的燭芯,心裡有一種茫然又失落的感覺。許是他老了,所以才這般力不從心吧!
這高高在上的禦座又能坐多久呢?他閉上眼睛,眼中的疲憊沒有一個人看到,這個老人對着空蕩蕩的房間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狀态,真正的孤家寡人也不過如此!
王家的覆滅隻在朝夕之間,巡查的隊伍前腳進了京城,後腳王家的罪行就被公之于衆,雖然聖上隻是一句“王子騰内通外敵”,但大理寺的人也不會讓王家的人走的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