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裡斯握緊手槍，對準她的腦袋按下扳機。

眼前炸開了一朵絢爛的血花，他握着槍的手心裡浸滿了汗水，随之準備迎接對方新的複活。可等了好一會，路西菲爾依然沒有動靜。卡爾裡斯愣了愣，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屍體”推下去，正要起身——

路西菲爾複活了，卡爾裡斯身上的、地上的血與碎肉全部回歸原位。她居高臨下，對着卡爾裡斯胸口猛地就是一腳。

這一腳不得了，卡爾裡斯真真實實的兩眼一黑，耳鳴作響，呼吸不上來。好不容易緩過來，炸裂般地疼痛在胸口蔓延，他捂着胸前不斷的喘氣。

路西菲爾好像把他的肋骨給踹斷了。

“就算你把我帶到加百列面前又能怎麼樣？！”他穩住心神道。

見路西菲爾疑惑的表情，他裂開沾着血的嘴角，“你不怕我見到加百列的那一刻，将所有的一切告訴他嗎？你之所以要将我帶到加百列面前，是因為他開始懷疑你了，所以......”

路西菲爾越來越蒼白的臉昭示他說到了點子上。見她不說話，卡爾裡斯心中又開始惶恐，他剛才隻是圖嘴快，雖然成功阻止了路西菲爾一時的攻擊，但接下來将面對的将是滔天的怒火，她讓自己血濺當場也不是不可能。

卡爾裡斯努力思考對策。

路西菲爾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底線，她真的像親手把他的腦袋給擰下來。

“布萊克！”

“......快跟過來！”

這個聲音......卡爾裡斯瞪大雙眼，是本傑明。他欣喜若狂，得盡快告知她自己的方位。路西菲爾再強，他不信面對兩位D.D.D核心實力，她也能像面對自己時一樣遊刃有餘。

這麼想着，他正要回應——

他被一團液體捂住了嘴！

非牛頓液體包裹着他的腦袋連一絲縫隙都留，他的肺部汲取不到空氣，幾乎窒息。緊接着，他竟然被拖着走了！

路西菲爾拖着他一路向上，先是鐵質的樓梯，卡爾裡斯背部一次又一次碾過堅實的樓梯角，幾乎要被剮下一層皮，脊椎骨差點被削平。好不容易來到平面，卡爾裡斯還沒來得及踹口氣，整個人又懸挂起來。路西菲爾拎着他順着那面大型假鐘向上爬，從頂端的缺口處爬了出去。

當藍色的天空映如眼簾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識他們來到了塔頭的頂端。

塔樓頂呈現一個非常大的斜坡，幾乎呈九十度，而路西菲爾就是在這個時候放開的他。液體離開了自己的腦袋，失重感随之而來，他開始不斷下滑。眼看着屋檐的邊緣越來越近，卡爾裡斯手腳并用，手指扣住屋檐上的磚縫，腳跟則拼命地尋找刹車點。

謝天謝地，在最後一刻他總算使自己停住了。

教堂本來就高，塔樓更是高聳入雲，一眼望去下面的一切都成了縮小版，遠處的樓房變成了煙囪大小，汽車和行人都堪比螞蟻。卡爾裡斯驚魂未定，他如果就這麼摔下去，肯定地會變成肉泥。

這麼想着，他恨恨地擡頭瞪了一眼路西菲爾。

始作俑者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她慢悠悠地走卡爾裡斯身邊，像是炫耀似地轉了一圈。

卡爾裡斯氣的頭頂冒煙，因為兩根胳膊使力，胸前的痛感越來越強，甚至來帶着肺部也隐隐作痛，他懷疑是斷裂開的肋骨将肺紮破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家夥打心眼裡就是個壞東西，她想讓他摔死！但既然想讓他死，為什麼不肯自己動手？！難道擔心血污染了她那雙寶貴的雙手？！

卡爾裡斯越想越氣，甚至咳出了一口血。

身上的力氣逐漸流失，眼前也逐漸模糊起來。卡爾裡斯有些堅持不住了，身體不斷下滑，指甲擦過一個又一個磚縫，卻沒有力氣利用他們拯救自己。

在下半身懸空的那一刻，求生意識猛然浮現，卡爾裡斯不管三七二十，随手一抓。

還真讓他抓到了——路西菲爾的腳踝。

路西菲爾打死也想不到這人死也要拉上自己墊背。雖然就算從塔樓上掉下去她也死不掉，但是純粹出于下意識的行為，在身體騰空，離開塔樓的一瞬間，她求救般伸出手，“不......”

啪。

卡爾裡斯握住了她的手腕，路西菲爾愣住了。

卡爾裡斯從塔樓掉下去的時候，意識已經趨于模糊，換句話說，離暈過去不遠了。他勉強用一隻手扒着屋檐，身形搖搖欲墜。就在此時，他聽見了虛弱的求救聲。

“不......”

一隻白皙的手向上伸去，仿佛在渴求太陽。卡爾裡斯想都沒想，一把抓住了。

在相觸的一瞬間，兩人都當即愣在了原地。

反應過來以後，卡爾裡斯的臉色變得極差。

與他五顔六色交加的臉色不同，路西菲爾的表情耐人尋味，她眯着眼睛像是在審視。

不等卡爾裡斯下一步動作，她另一隻手向上握住了卡爾裡斯結實的臂彎，用力一拉，兩人雙雙墜落下去。

眼見着地面越來越近，卡爾裡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痛意沒有到來，倒是渾身像是被包裹在軟綿綿之中一樣。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包裹在一團白色非牛頓液體之中。

液體在阻止了卡爾裡斯和地面接觸之後，迅速消失了。

卡爾裡斯孤獨的坐在地上，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他才意識回歸。他抹去嘴角的血液，艱難的爬了起來。

教堂的銅門微微打開一條縫隙，卡爾裡斯順勢走了進去。誰知道剛踏入的那一刻血腥味撲面而來，他本就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此刻更加煞白。

他捂住胸口一路走着，沿路全是穿着暗黃色防護服的屍體，他們倒在血泊之中，死相慘狀。

最後他來到了禮拜堂，這裡更是凄慘一片，上帝在人間的驿站徹底變成了人間煉獄。最前端的大理石制的耶稣像在一片血泊之中顯得格外醒目，鮮紅的血液沾在臉側，為他增添了一份真實感。

仿佛馬上就會活過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