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的手一下又一下撫摸着查理王柔順的毛,餘光裡看見路西菲爾從陰影處走出來。她臉色蒼白,狀态極差。
他問:“加百列又對你說什麼了?”
路西菲爾:“沒什麼。”
他眯着豌豆大的小眼睛,幫查理王順毛的動作停下了,“誰叫你死性不改。我提醒過很多次,還不知道收斂。”
路西菲爾冷笑了一下,“你也不是一樣?”
“我隻是不願意理他,又沒幹什麼其他壞事。”撒斯姆說。
場面一度十分冷清,隻能聽見查理王呼哧哈哧的哈氣聲。小狗看不懂氣氛,照樣樂得直搖尾巴,它用嘴巴拱了拱小醜的手,示意他繼續為自己順毛。
路西菲爾走了,小醜看着她直到消失在拐角處,這才移開視線,繼續為查理王整理毛發。
“小醜。”路西菲爾突然回來了。她一驚一乍地,撒斯姆沒控制住手上的力道,揪了一小撮狗毛下來。查理王看着他手裡棕白交加的毛愣了好一會,仰天嗷嗷大叫起來。
在凄厲的狗叫聲中,路西菲爾說:“如果加百列讓你去除掉某個人,希望你拒絕。”
小醜在狗頭上輕輕拍着以示安慰,“可以,反正我也懶得理他。但我不在了還有丹特利安,你又該怎麼辦?”
“丹特利安那邊我有辦法。”路西菲爾像是在說什麼很輕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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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爾走在陰暗潮濕的地窖裡,這裡一片黑暗,但她能看地清楚。
丹特利安今天破天荒地不在,天知道她等這一天等了多久。用人類的話來說,他是一個家裡蹲,而且是極品型。這個特性在他囚丨禁自己的妻子以後更為顯著,除了完成加百列交代的任務以外,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曾經一段時間因為太過于陰沉,昔拉為此心痛不已。加百列迫于無奈,讓他成為了一名牧師,誰料到牧師沒當幾天就無法自拔地變态般地迷上了前來禱告祈福的人——也就是他現在被關在地窖裡的妻子。
如果讓路西菲爾真心實意地評價丹特利安一番,她甚至不願意在這上面多費口舌,隻用兩個字代替。
廢物。
路西菲爾在一間地窖前停下了腳步,這一次丹特利安倒是記得鎖門了。她将手放在鎖孔上,白皙的手化作液體湧入鎖孔,路西菲爾皺着眉頭操作一番,隻聽咔嗒一聲,門開了。
門開了一條小縫,屋内的燈光照射出來。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銅闆,順着記憶将銅闆撕成一個鑰匙的形狀。她觀察了粗糙的鑰匙一會兒,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推門而入,被囚在床上的那個女孩用被子遮住下半張臉,驚恐地看着她。
路西菲爾正打算喊她,但想了好一會也沒記起她的名字。馬拉……還是瑪卡?她甚至連這個女孩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不過路西菲爾對此并不在意,反正她來這裡的目的是——
有什麼金屬制的東西朝自己的方向抛了過來,好巧不巧落在床鋪上。瑪麗吓得一哆嗦,将臉全部埋進被子裡。
過了好一會,她感覺自己手上的鐵鍊發出響動,出于好奇,從被子裡漏出兩隻眼睛往外看。
一把形狀粗糙的黃銅鑰匙躺床邊,她的眼睛上移——
路西菲爾正專心緻志地研究她手上的鐐铐。屋内燈光黯淡,瑪麗蜷縮在床上,從下往上看。路西菲爾垂眸,睫毛修長,皮膚白皙到幾乎透明。
僞人的模樣都是自己捏造的,瑪麗最清楚這點。在這群高級僞人之中,除了丹特利安喜歡用真面目示人,其他的僞人的長相或多或少都沾點假。但盡管如此,瑪麗還是被她的容貌驚豔了一瞬。
也許是瑪麗的視線過于放肆,路西菲爾一轉眼珠,看了過來。
瑪麗心下一驚,趕忙移開目光,垂下腦袋。
移開的目光無處安放,四處張望,最後定格在銀色的鐐铐上。路西菲爾的手放在上面……不,不是放,她的手變成了一種奇怪的液體,就像澱粉與水的混合物,柔軟粘稠。
瑪麗瞪大雙眼,這是什麼?!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雖然非常微弱,但瑪麗在這種幽暗的環境中待久了,各種感官都極為敏感。
她失聲:“丹特利安。”
路西菲爾顯然也發現了,她皺眉凝視着那扇禁閉的木門片刻,丢下一句:“你手上的我沒時間打開,你自己想辦法吧,鑰匙你知道在哪裡。”
說完,她整個人化作一團非牛頓液體滲入地下的磚縫之中消失不見。
地窖的門再次被打開,披着黑袍的人走了進來。他先是腳步一頓,而後問道:“有人來過嗎?”
瑪麗搖頭,藏在被子裡的那隻手緊握仿制鑰匙。
“沒有?”
瑪麗聲音細弱蚊蠅:“真的沒有。”
床邊陷了下去,瑪麗身體随之傾斜。一雙冰冷的手撫上她的側臉,瑪麗被冰的渾身一顫,那隻手非但沒有收回,反而變本加厲,強行捏着下巴迫使她擡起頭。
丹特利安問:“你愛我嗎,瑪麗?”
他每天都要問這個問題,就像一個精神病。瑪麗點頭,這是下意識的肌肉記憶。
“真的?”說完這兩個字後,丹特利安笑了一下,“我不信。”
瑪麗露出了無法理喻的表情。
“如果你愛我,那我問你,你願意為我放棄生命嗎?”丹特利安與她貼着額頭,“你願意永遠與世隔絕嗎,永遠放棄作為人類的身份,永遠……”
丹特利安越說越激動,越來越瘋狂。
瑪麗被強行按在床鋪上,看他的眼神逐漸變得耐人尋味,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實際上并沒有。
她看見丹特利安藏在兜帽下空洞的眼眶裡鮮紅色的,米粒大小的瞳孔反複曲張,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兩眼甚至不同步。
他的指尖從瑪麗的嘴唇開始向下撫摸,尖銳的觸感令瑪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指尖在觸及到那跳動的動脈時,猛地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瑪麗突然無法呼吸,掙紮起來,兩條腿用力蹬他的膝蓋,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