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裡斯五指并攏,掌心朝外,“又見面了,希爾小姐。”
他掏出記事本,又不知從哪裡取出了一隻簽字筆,“有些問題需要請您配合一下,關于安東尼·安德魯,也關于你。”
路西菲爾向左靠在門框上,她今天頭發沒有盤上去,全都披在肩上,“我有什麼值得問的嗎?”
“當然。”卡爾裡斯微笑,他翻開記事本,“比如你是什麼時候搬來這裡的,又比如近幾日的日程,再比如……你是基督教信徒嗎?”
“我不是。”路西菲爾毫不猶豫,“關于安東尼·安德魯的事請不要問我,我對他一概不知。至于其他的兩個問題。”
她非常仔細且耐心地回答:“我是半個月前才搬來這裡的,平時都賴在家裡,我是自由職業者,不需要上班。”
“什麼職業?”
“藝術行業。”
卡爾裡斯微微點頭,“那我們再回到第一個問題,你既然不是信徒,為什麼經常去教堂?”
她反問:“為什麼隻有信徒才能去教堂?”
卡爾裡斯也反問:“你不是信徒去那裡幹什麼?”
“我是藝術工作者,那座教堂仿照米蘭大教堂的建築風格,并習承了部分文化蘊含,這對我的工作很有幫助。”
卡爾裡斯對此啞口無言,她的說辭沒有任何破綻。
路西菲爾有些不滿:“你怎麼會知道我去了教堂,難道你跟蹤我?”
“沒有,隻是偶然看到了而已。”卡爾裡斯連忙解釋。
路西菲爾十分不悅,手搭在門把上,“問完了嗎?”
“呃……”卡爾裡斯看了一眼記事本,“姑且是……”
砰!
門關上了,帶來的風将他的劉海吹起。
卡爾裡斯吃了半個閉門羹,有些無措。他确實對這位希爾小姐抱有懷疑,但隻是懷疑而已,并沒有确切的證據。
他合上記事本,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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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堂兩側雕刻着白色大理石小天使,或張開雙臂,或仰頭向前,全部朝向同一個方向。
——最前方的耶稣。
白色大理石制的耶稣被釘在十字架上,修長的卷發遮住半張臉,他阖着眼睛,好像睡過去了一樣。
加百列靠着祭台,注視着耶斯石像。他并不像信徒們一樣充滿敬畏,為耶稣死亡的模樣感到悲傷。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審視,就像在看一副作品。
“怎麼樣?”加百列說。
“他已經懷疑我了。”路西菲爾說。
加百列将視線從石像上移開,“那他非死不可了,對吧?”
路西菲爾嘴唇緊抿,不說話。
天籁般的的童聲回蕩在教堂裡,内殿的兒童唱詩班正在高歌。孩子們并肩站在一起,嘴角洋溢着笑容,為聖母子獻上最美妙的歌謠。
加百列轉身,面向路西菲爾的方向:“需要我幫你去找丹特利安嗎?”
“不用。”路西菲爾一口回絕,她站了起來,“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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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陰暗潮濕,青苔順着角落一路蔓延向前。黴菌喜歡這裡,在這裡落地安家,牆壁上除了常年不見幹燥的濕意外,還有顯眼的黴斑。
路西菲爾在一間木門前停下,門微微敞開一跳小縫,沒有關嚴,曲起指節敲了敲,過了很久都沒有回應。
她手撐着門正準備推開而入,可當腳剛剛踏入門後,一聲鐵鍊的響聲令她停下了動作。
啜泣聲回蕩在耳側,路西菲爾渾身都僵住了。
“瑪麗……瑪麗……”
丹特利安嘴角咧地極大,露出尖銳的犬齒,他雙手撐在床鋪上,身下藏着一個難以察覺的身影。
他俯下腰,湊到耀眼的金發邊,“你是愛我的,對吧?說愛我,我就讓你看見陽光。”
瑪麗的嘴唇死死地抿着,手揪着他身上的黑袍,一言不發。
丹特利安的眼睛從充滿情欲的微紅逐漸染上冷意。“為什麼不說話?”他咬牙切齒,一把扯過鐵鍊,瑪麗的手是拴在那上面的,丹特利安這一舉動令她原本揪着自己黑袍的手強行遠離了。
“為什麼不愛我?!”他憤怒不已。
瑪麗伸手想要再次抓住他的衣服,可丹特利安扯着鐵鍊,她動彈不得。“我沒有……”她崩潰道:“我隻是需要時間。”
突然,她看見原本關着的木門打開了,一人站在門口,不出去,也不進來,隻是這樣冷漠地注視他們。
一瞬間,羞恥心從胸口湧出沖擊着她的大腦,瑪麗掙紮起來,“放開我!”
丹特利安見她居然還敢掙紮,松開鐵鍊扣着她的胳膊用力按在床鋪上,五指不斷收緊,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醒目的紅痕
瑪麗哭道:“有人!”
丹特利安一愣,立刻扭頭看向門外,手下也不自覺的松了。
瑪麗終于得到了自由,但她也不敢跑,又對那個未知人的視線感到羞恥,一頭埋進丹特利安的懷裡,雙臂繞過腋下環緊他的腰身。
丹特利安怒道:“路西菲爾,你進來不知道敲門嗎!?”
路西菲爾:“是你自己沒關門。誰知道大白天的,你竟然在做這種事。”
聽到兩人的争吵,瑪麗悄悄探出腦袋。她看清了路西菲爾的臉,黑棕色的頭發,褐色的眼瞳,帶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瑪麗感覺,僅此這一眼,恐怕永遠也忘不了。
無論她變化成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