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裡斯推開審訊室大門,走了進來。
坐在椅子上,垂着腦袋的女人擡起了頭。她兩手放在椅子扶手兩側,被用手铐牢牢綁死,頭發雜亂,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澡了,身上髒兮兮的。
她隻是随意一瞥而已,但在意識到卡爾裡斯看自己的眼神時,她的雙眼蓦然睜大,像是瘋子一樣大喊:“你記得我是不是?!我看得出來,你認得我!”
“安靜!”站在一旁的警察道。
瑪麗沒有聽從警察的話,大豆般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她大哭起來,話語都被嗚咽聲蓋了過去。
“這是在幹什麼?”卡爾裡斯對警察道:“怎麼把她綁起來了,快松開。”
警察背着手站在原地無動于衷,“她的腦子有問題,無時不刻不在情緒激動,不這樣我們控制不住她。”
瑪麗瘋狂地掙紮着,将椅子晃出吱呀吱呀的巨響,胳膊蹭過手铐的邊緣被劃出血痕。仔細一看,除了那一道外,她的手臂上還有其他密密麻麻的傷痕,像是她自己用指甲抓撓或或者啃咬出來的。
卡爾裡斯勸說:“再這樣下去,她估計會更瘋。”
無奈,警察掏出鑰匙走到瑪麗身旁蹲下,在鑰匙伸進鎖孔裡的那一瞬間,他說:“把她解開了,之後出現任何意外都别埋怨我。”
左手的腕拷剛解開,瑪麗突然站起身,朝卡爾裡斯沖了過去。
哐當一聲,另一隻手還沒有獲得自由,她被慣性反拉了回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冷靜點。”警察将已經解開的手铐收好,這才轉向另一隻。
隻聽鎖扣被打開的聲音,瑪麗像是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徑直朝卡爾裡斯沖去。卡爾裡斯連連後退。瑪麗撲了個空,跪坐在地上,揪着他的衣擺放聲大哭。
四周的人全都面面相噓。斯芬威爾不禁疑惑:“卡爾裡斯,這位卡勒姆小姐是不是認識你?”
“認識!”還沒等卡爾裡斯說什麼,瑪麗搶先開口,因為哭泣嗓子沙啞,像是裡面含着沙子,“在薩拉哇的旅店,我們都是住客!”
“确實認識。”卡爾裡斯微微點頭,他拍了拍瑪麗的肩膀,示意她起身。但瑪麗沒一點起來的意思,仍然賴在地上。
卡爾裡斯隻好随她去,“我隻有一個問題,你在那之後到底去哪裡了?”
這個問題像是觸及了什麼開關,瑪麗渾身一顫,抓着卡爾裡斯衣擺的手松開,改為捂住下半張臉。
過了好一會,卡爾裡斯才聽到他不清不楚的聲音,“我被丹特利安帶走了……”
丹特利安?
卡爾裡斯與斯芬威爾對視了一眼,他蹲下身子與瑪麗平視,“請不要說謊,我們查過你,知道丹特利安是你的丈夫。況且當時旅店裡沒有人叫丹特利安的人,除了你以外也沒有任何後期到來的住戶……”
他嚴肅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他是怎麼帶走你的?”
瑪麗笑了一下,但這笑中帶着一點牽強,還有嘲弄,“他當然能帶走我。他能殺掉那麼多人,難道連帶走我的本事都沒有嗎?”
卡爾裡斯眼睛蓦然瞪大,一種猜想從腦海裡浮現,他猛地站了起來,厲聲質問:“他是誰?!你的丈夫,是什麼東西?”
瑪麗坐在地上,仰頭看着卡爾裡斯滿是懷疑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幻人,丹特利安。”
現場一片嘩然。
“幻人?僞人?怎麼可能?”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質疑瑪麗話的真實性。
為瑪麗解開手铐的警察無奈地攤了攤手,“我都說了她腦子有病。”
卡爾裡斯也不相信,但是他回憶起瑪麗的莫名失蹤,以及自己對她存在的記憶莫名消失不見,卻又在觀看錄像帶後又突然記憶回歸……
他嘗試地問:“那羅傑呢?他是不是也沒死?”
“他當然不會死。”瑪麗情緒穩定一些了,手背摸了一把鼻子慢慢地站了起來,向後退,坐在椅子上,“羅傑和丹特利安是同類。”
就像一道電閃雷鳴,直接劈在了卡爾裡斯的頭上。
“什麼?”他簡直不敢置信,回想了一遍當時的羅傑的舉動,可惜這些記憶并不清晰,從頭到尾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他舔了一下嘴唇,“那他現在在哪?”
瑪麗:“我不知道。”
卡爾裡斯點了點頭,他邊點頭邊後退,直到退了第三步以後才停下。
他對一旁的專員說:“先别放她離開,等臨時檢測區搭建好以後給她進行一下檢測,順便做個測謊,看看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
專員點頭:“我明白了。”
眼看卡爾裡斯就要走了,瑪麗急了,瞬間跳了起來:“你不相信我?!”
周身的警察和專員按住她的肩膀,企圖強制令她坐下。瑪麗用力揮舞着胳膊,“别碰我!”
她推開一個個專員,朝卡爾裡斯的背影奔去,“我沒說謊!我說的是真的!求你相信我!我需要幫助,丹特利安回來找我的!我不能被他找到!”
卡爾裡斯手搭在門把上,回頭看了她一眼,“不是不相信,我們需要确定真假。放心,偵查部的警備将保持一段時間的巅峰狀态,你所居住的地方連一隻老鼠也進不來。”
瑪麗停止了掙紮,站在原地發呆。身後的專員将她拉了回去,其中一位嘟囔着:
“真是神經,幻人是你丈夫?說話前也不動動腦子,誰會和僞人搞對象啊。”
這句話像是一把火點燃了信子,原本平靜下來瑪麗瞬間像是炸了一樣,怒極反笑,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我腦子不好?我和僞人在一起就是腦子不好?”
她伸手一指已經離開半個身子的卡爾裡斯:“告訴你們所有人,你們尊敬的D.D.D隊長!”
“——也是一個和僞人厮混的瘋子!”
這句話簡直就是污蔑,就連斯芬威爾都忍不住了,扭頭道:“胡說什麼!”
卡爾裡斯停住了腳步,“什麼意思?”
瑪麗嗤笑:“你現在還沒發現嗎?那位懷特小姐就是僞人啊。”
卡爾裡斯怔愣。
“别聽她胡說八道。”斯芬威爾一推卡爾裡斯,将他推了出去,而後吩咐專員:“順便請個精神科的專家過來給她看看腦子,檢測完畢後直接關精神病醫院裡去,别讓她在外面亂跑,小心變成第二個塞爾維亞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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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裡斯走的稍微快些,斯芬威爾很輕松就追上了他。
“你别聽她瞎說。”斯芬威爾知道卡爾裡斯在想些什麼,安慰道:“估計就像亞曆克斯警官說的那樣,瑪麗·卡裡姆精神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