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溫寸心出現在樓梯口的那一刹那,白若松終是做出了讓步。
她彎腰,撿起自己腳邊的長刀,手腕微微顫抖着,遞給了剛到的溫寸心。
“小主母?”溫寸心抱着長刀,有些懵,嘗試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白若松對着她笑了一下。
溫寸心目光掃過白若松,又掃過樓梯上站着的雲瓊和黃剡:“這是……”
“這是我的同僚,禦史台監察院的監察禦史,黃銳,黃禦史。”白若松解釋道,“适才我在庭院當中瞧見了黃禦史,怕她單獨在觀景台出什麼事情,情急之下便先行趕過來了。”
白若松看着溫寸心,面帶歉意道:“擅自過來,造成了誤會和混亂,給溫掌櫃添麻煩了。”
“不不不。”溫寸心趕忙擺手,卻忘了懷裡還抱着長刀,長刀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砸中了她的腳背。
“溫掌櫃!”
“您沒事吧!”
侍從上來扶着溫寸心,而護衛則彎腰取走了地上的長刀。
溫寸心痛得倒吸一口涼氣,蹲下身子捂着腳闆,眼中冒出生理性的淚水。
但她見白若松伸手過來,還是慌忙起身,擺手道:“我沒事的,小主母!”
說完,她又轉向正緩步往下走的黃剡,道:“刑部侍郎大人已經遣了人,快馬加鞭去大理寺請人了,諸位大人們還請快去安全的地方吧。”
所有人的假期都在這一場莫名的事件中泡湯了,庭院被封鎖,溫泉山莊也臨時關閉謝客。
用晚膳的時候,溫婆婆一直在哭,一會說自己對不起大主君,一會又說自己對不起老太君,白若松安慰一句,她反而哭得更厲害了,最後被溫寸心強行勸走了。
翌日大理寺的人趕到,負責調查案件的是曾經與白若松一同審案的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面對兩位作為當事人的刑部主要官員,不敢妄下定論,調查過後甚至拿了寫了證言的案卷給白若松和徐彣參謀。
調查的結果當然顯示這是一場意外,畢竟所有人的證言都很一緻,都說是王郎中自己不聽勸,一意孤行,非要去屋檐上頭抓鳥雀。
而當時除了禦史台監察院的黃銳以外,其他人都在庭院中,沒有下黑手的機會。黃銳黃禦史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做不了什麼手腳。
“既然已經确定是意外了,少卿大人為何愁眉不展?”徐彣問。
“侍郎大人,哎……大人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大理寺少卿長歎一聲,“京裡在短時間内發生了這麼多意外,我這,我這每每想到要去大明宮與書法送案卷,就是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下。”
坐在一旁的白若松默默看了一眼大理寺少卿光潔無暇的皮膚,并不相信她真的有這麼憂慮。
大桓審理案件,最嚴重的也就是三堂會審,即大理寺、刑部與禦史台三個部門的聯同辦案。
三堂會審一般隻會審理最重大,或者最敏|感的案子,例如謀反,例如涉及三品以上大員的案件,再例如皇室内部案件。
不過是一個吏部司封司的郎中,現場已經彙聚了大理寺、刑部與禦史台三處的官員,女帝就算心裡頭再有不滿,也不可能直接把整個三法司提出來斥責。
白若松覺得大理寺少卿肚子裡頭對這一切門清,指不定回家就能睡好覺。
但同時,她又覺得策劃這一切的言相太過于可怕了。
她知道女帝已經對此警惕,可她不在乎,調動自己在三法司中安插的棠花成員,不惜暴露也要除掉王郎中。
為什麼?
目前為止這些莫名或是家中嫡女去世,或是自己丢了性命的官員,全都是曾經言相手底下的太女派,所以白若松一開始才會懷疑尚書令。
言相為什麼非要除掉自己人?
答案隻有一個,這些人是叛徒。
案子了結,官員們也不好在溫泉山莊多待,紛紛打道回府,原計劃在此停留三日的白若松也沒了興緻,在大理寺的人收斂完屍體走後的翌日,就收拾收拾回将軍府。
溫寸心對此十分愧疚,臨走時給白若松與雲瓊的馬車上搬了許多溫泉山莊的特産,一再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再出這樣的事情。
白若松知道這不是溫寸心的錯,整個溫泉山莊都對此身不由己,并沒有責怪于她,還好生安慰了幾句,保證明年還會再來。
由欽元春駕車,馬車在當日下午入了玉京,停在了殷照所在的院子前。
白若松上前敲響院門後片刻,大門被打開一條小縫隙,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來。
小阿樂穿了一身大紅色的棉襖,紮了雙髻,如同年畫裡頭的娃娃,擡頭瞧見白若松一愣,随即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白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