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祯咂舌:“做什麼?我看微娘生得好,戴什麼都匹配,多試了幾件東西有什麼問題?”
雲祯也是閑得慌。
馬背上征戰了半輩子的人,一朝腿傷,連馬都騎不了,如今又因為朝中的波谲雲詭,不得不溫吞在這将軍府的方寸之地,不聞窗外事,都要憋出病來了。
“沒事,沒事。”白若松趕忙安慰雲瓊,“祖母這是對我好的表現,是我體弱難以配合。”
雲祯信服颔首:“微娘這身子闆,在文人裡頭也是弱的,這樣,祖母教你一套拳法,你到時候……”
“祖母!”雲瓊又出口,打斷了雲祯的話。他一邊伸手給白若松摘掉身上的累贅物,一邊道,“我送她出府。”
晚燕伸手接了那些被脫下來的扳指和蹀躞帶,雲祯道:“裝起來,一會送微娘府上去。”
白若松沒辦法,隻好解釋自己如今在京裡沒有宅子,住在官舍裡頭,不方便帶這麼多東西進去,和雲祯又相互拉扯了幾句,雲祯才放棄了把東西塞給她的念頭。
“哦對了,婚帖你得拿着。”雲祯瞧了晚燕一眼,晚燕一手托着亂七八糟的蹀躞帶,一手從懷裡掏出一張大紅色包着錦緞的帖子。
“我教人去大興國寺請了慧心比丘尼合了你們的八字,把婚期定在了臘月廿三。丁醜月,辛卯日,好日子,宜嫁娶,還宜安床。”雲祯道,“雖說急了些,但把事情辦了啊,咱們還能一道過年。瑾兒也有好些年沒有在京裡陪我過年了,北疆也不知道能安穩到什麼時候……”
白若松聽不下去這種孤寡老人式的發言了,把帖子一合,答應道:“祖母考慮得周到,便定在臘月廿三吧。”
雲祯最後還是給白若松塞了一個扳指,是象牙做的,即便是深秋的天氣戴着手指上也不會感到寒冷。
雲瓊沉默着送白若松出門的路上,白若松打量着這個扳指,還同雲瓊道:“這麼好的東西給我可惜了,我又不會射箭。”
“反正放在祖母的私庫裡頭也是吃灰。”雲瓊頓了頓,語氣緩和道,“你戴着很好看。”
白若松被他突然襲擊,有些赧然,下意識地蹭着拇指上的扳指紋路,克制着面上的灼熱,随意找話道:“我适才在府門口遇到三皇女了。”
雲瓊緩緩颔首:“我曉得。”
白若松想想也是,這府裡發生了什麼,怎麼可能瞞得過雲瓊。
“三皇女她……”白若松頓了頓,又改口道,“易大人在客船上的時候,讓我答應她,不可讓三皇女登基,我那時還覺得易大人有些小題大做……”
畢竟太女也不全然就是一個好的選擇,她最大的優點是仁慈,最大的缺點也是仁慈。
慈不掌兵,義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為官,仁不從政。
過于仁慈的人其實是不适合從政的。
因為政治需要公正、公平和理性,而過于仁慈的人可能會因為同情而做出不公正的決策,損害公共利益。
三皇女狠,恰恰才是一個女帝所需要具備的素養,所以文帝一開始才會這樣看好三皇女。
可那都是白若松沒有見到三皇女的時候的想法了。
自宣政殿前一面,她就看明白三皇女是個自私自利、自大妄為的同時,又蠢笨如豬的人。
一個蠢笨又心狠的掌權者,勢必濫殺無辜,疏賢近佞,且不易受到控制。
“懷瑾。”白若松擡首,看着雲瓊的眼睛,“三皇女不能登基。”
雲瓊回望白若松,目中都是縱容和無奈,提醒道:“如今能夠承位的皇女,隻剩下三皇女一位了。”
白若松:“不,不止這一位。”
雲瓊有些驚訝,還以為白若松在說她自己,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便聽白若松繼續道:“文帝的女兒,确實隻有三皇女一位了,可文帝不是還有孫女麼?”
雲瓊頓住了。
他猛地停步,白若松感覺到身邊一空,也停下來側身瞧他。
“你是說……”雲瓊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如今在東宮的那位?”
太女雖然薨逝了,可新的太女還未曾加封,因此太女的遺孀們如今依舊還住在東宮之中。
太女并不耽于男色,東宮中除了早些時候教她通人事的通房,便隻有一位正夫,這位正夫為太女生下了一子一女。
那位特意讓文帝召集文武百官飲宴慶祝的太女的嫡長女,雖然如今才五六個月大,卻是實實在在的正統。
“沒錯。”白若松颔首,聲音沉沉道,“懷瑾,我需要你幫我去東宮,見一見太女的正夫和嫡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