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為期二十七日的國喪終于結束了,大家都松了口氣,紛紛開始相約一聚。
白若松趁着政事堂議事結束,和徐彣寒暄的時候,偷偷摸摸把東西塞給了她。
把燙手山芋甩出去的白若松神清氣爽,一個人頂兩個人,把堆積的文書處理了大半。
第三日是例行大朝會的日子,白若松身為五品刑部司郎中,也被通知要去宣政殿參與大朝會,不得不起得比平日早,天黑蒙蒙的時候就打着哈欠進了大明宮。
結果從天黑等到天亮,女帝也沒有出現在宣政殿,最後是徽姮一身隆重宮裝,手裡還提着浮塵,在凰椅側宣布女帝身體有恙,大朝會散會。
這還是女帝頭一回沒有參與大朝會,群臣議論紛紛,就連佘榮眉心也有淡淡的褶子,看起來是并不知曉女帝的身體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
白若松倒不這麼認為。
鑒于之前在禦書房被女帝接見的時候,女帝很快就恢複了自己的意識,白若松更傾向于她是裝的。
至于為啥要裝——當然是女帝想看看自己這個僅剩的唯一的女兒能翻出什麼浪來。
白若松真心覺得在這個波谲雲詭的特殊時期,自己最應該做的就是靜待他們狗咬狗,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可惜有人不放過她。
當被陌生女人叫住的時候,白若松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等她看見那個叫她的女人身着明黃色官服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誰。
太女薨逝的情況下,隻剩下一個人能在大朝會的時候着明黃色官服——三皇女。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說曹操曹操就到。
雖然不知道這個時代到底有沒有曹操這個人,總之白若松真心覺得觸黴頭,可她又不能無視這位皇女,隻能頓下步子,恭恭敬敬一禮:“三皇女殿下。”
三皇女的顴骨很高,看起來十分刻薄,眼白發黃,淚堂發黑,人中晦暗,白若松想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在路途年的醫書上看過這種面相——似乎是縱欲過度?
“你便是探花娘子白若松?”她開口,聲音有些尖銳,帶着一絲不屑,“我聽說,你前幾日去撫國将軍府提親了?”
不等白若松回答,她又皺了皺眉頭,冷笑道:“什麼邊境之地來的賤民,也敢舔着一張臉去求娶懷瑾?我勸你盡快收了這條心,若你還想安安穩穩待在朝堂上的話。”
白若松垂着頭,無聲咋舌。
怪不得即便太女沒什麼腦子,三皇女還是鬥不過太女,她簡直像是校園劇裡會出現的那種校園暴力女主角的蠢貨惡毒女配。
她頭一回同情佘榮,扶持三皇女估計挺磨脾氣的。
“殿下此言差矣。”她面帶恭敬道,“臣是通過殿試,聖人欽點的探花娘子,也是聖人親下旨意,提拔臣為刑部司郎中。若臣真的對社稷有所不利,那也需要聖人點頭,才能貶谪于臣,殿下金尊玉貴,如何能做出這等越俎代庖之事?”
她沒有壓低聲音,一番話擲地有聲,周圍同樣下了大朝會的官員紛紛看了過來。
三皇女有些蠢,不過但也知道女帝的底線在哪裡,不然也不會活到現在。
白若松一番話,無疑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她知道自己不能應下所謂的“越俎代庖”的罪名,可輕輕揭過又讓她覺得臉面無光,一時僵在了原地。
“好一個探花娘子,伶牙俐齒。”三皇女磨了磨牙,“那我倒要看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
說完,她扭頭就走,白若松看着她腳步有些虛浮的背影,覺得有些好笑。
“白大人!”有人開口喊白若松。
白若松一回頭,發現是一臉擔憂的闵仟聞。
“闵大人。”她拱手行禮。
闵仟聞看她客氣,也忙跟着行禮,随後才道:“白大人沒事吧?”
白若松覺得她這話挺有意思的:“闵大人不是與佘府交好麼?”
她這話說了一半,但闵仟聞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你明明是三皇女一派的,三皇女為難人,你不與她站到一塊,怎麼倒擔心其被為難的那一方了?
闵仟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父命不可違。”
她的意思也很明顯——交好那是我父親清平縣主的事情,我是被迫的。
闵仟聞是個實在人,白若松愈發喜歡她了。
雖說都是交情不多的關系,但比起戴着面具的臉下面是八百個心眼子的徐彣,她還是更願意和闵仟聞這樣的人交好,感覺大腦可以得到放松。
從前與佘武交好也大抵是如此。
“既是父命不可違,闵大人還是與我遠着吧,别教人看見了,告狀到清平縣主那裡去。”白若松剛說完,見闵仟聞一臉着急,又小聲補了一句,“若是無人看見,自然是闵大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