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白若松歪過頭來看他,“我不騙你,你也不能騙我。”
雲瓊抿着嘴唇不答,手中穩穩撕下剩下的紗布以後,打開瓷瓶将藥粉倒在幹淨的布帛上,貼在了白若松肩膀那道猙獰的傷口上。
白若松這下是真的痛到了,下颌一緊,全身的肌肉都崩了起來,額頭霎時冒出一層薄汗。
傷口處灼燒一般的疼痛過去以後,漸漸傳來一陣清涼感,白若松長長吐出一口氣後,才勉力睜開眼去繼續看雲瓊。
雲瓊站起身來,扯開長條的紗布,穿過白若松的腋下,往上一圈一圈地包紮。
“我是有些生氣。”他的聲音很輕。
白若松的臉就在雲瓊寬闊的胸膛前,稍稍擡起眼,就能看見他突出的喉結在随着說話聲上下滾動:“兵行險着,才能出奇制勝,大将軍行軍打仗多年,不應該比我更明白麼?”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喚他大将軍了,這讓雲瓊恍若回到了霖春樓初見。
那時,他就站在樓梯口的暗處,安靜地聽着下方那些針對他的污言穢語,萬萬沒想到會有一個微醺的醉鬼,仗着背後站着的尚書令家纨绔的勢,去為他出頭。
就像……就像剛剛在這房間的門口,她大聲呵斥那個名為“千秋”的小公子一樣。
白若松一向是個與人為善的性格,即便是在賞花宴上,榜眼娘子闵仟聞那樣羞辱她,她也不曾生氣過,卻不允許别人說他一句壞話。
雲瓊發現自己又有些生不起氣來了。
他掖好繃帶,又替白若松取了新的幹淨衣服換上,仍舊半蹲在她身前,猶豫半晌,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東西,放在了白若松的手中。
是一塊玉,準确來說是一塊玉印。
玉質不算太好,食指大小,小巧玲珑,下方刻有遒勁有力的一個“白”字,上方則雕出了一個……鴨?
白若松不太敢确定,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什麼?”
“是鴛鴦玉印。”他不敢看白若松,抿着唇,略略垂着頭,頓了頓才繼續道,“其實按照規矩,應該是要繡在荷包上的,但是我……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不會繡工,隻能刻一個玉印給你。”
白若松看着他露出的一點通紅耳尖,猛然意識到這其實是雲瓊給她的定情信物。
按大桓規矩,男女之間需要交換定情信物,女方一般是給玉,而男子則要回饋手繡的荷包。
白若松當然知道這樣的規矩,不過在當初給出自己玉佩的時候,屬于一種破罐破摔,半給半強迫的狀态,想着雲瓊能收下,沒有當街給她丢出來,已經是萬幸,哪裡敢想什麼回贈的信物啊。
後來他們之間又陸陸續續發生了很多事情,時間長了,白若松就沒想起來這回事,沒想到雲瓊居然一直還記得。
“原來你前幾天總是偷偷摸摸藏來藏去的,就是在刻這東西啊。”她有些哭笑不得,“其實我們之前倒是也不必在乎這些……”
她說到一半,看見雲瓊猛地變得有些蒼白的面色,又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哎呀,真是糟糕。
她大大咧咧慣了,有時候都忘記其實她家将軍是個内心敏感纖細的人了。
“很好看。”白若松從腰上解下荷包,鄭重地将這個玉印塞了進去,手掌摸上雲瓊的臉,安撫一般在他耳側蹭了蹭,“懷瑾的字這般好看,我很喜歡。”
她不能撒謊說喜歡上頭雕的那名為鴛鴦,實則為鴨子的裝飾,隻能從他遒勁有力的字來誇。
“那為了表達我的喜歡,也得給懷瑾一點獎賞才行。”
雲瓊眼睫一顫,擡起頭來看笑意盈盈的白若松。
“想要什麼獎賞啊,懷瑾?”
他嘴唇一顫,一個“我”字剛剛出口,白若松又用拇指摁上了他的下唇,阻止了他将出未出的話語。
她的手指像是遊走小蛇,柔軟的指腹漸漸往下,在每個角落無情地點燃欲念的火焰。
雲瓊悶哼一聲,随着她的動作仰頭,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她的面前。
白若松真是個壞心眼的人。
雲瓊忍不住想,明明她對其他人都這樣溫柔,唯獨對他有着這樣惡劣的狡黠。
“哎呀。”她俯下身來,吻了他的眼角,又靠在他的耳邊,吐息溫熱,“你這麼可愛,我怎麼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