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孟安姗則完全沒有感受到沉默中的沈佳佳的異常,或者說她注意到了,但是沒辦法想象會有從醫療發達的和平年代過來的人的,所以也沒辦法理解沈佳佳的沉默,繼續提問道:“照道理,紅樓的花魁應該都是上四樓點過燈的,你還有傳聞中的鐘爹爹的記憶嗎?”
白若松覺得孟安姗問了個廢話,沈佳佳穿過來以後就沒接過客,怎麼可能有鐘爹爹的記憶。
就是當初她去紅樓給沈佳佳這個花魁公子的身體贖身的時候,鐘爹爹都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明擺着已經放棄這個花魁了。
誰知,沈佳佳在思忖良久以後,居然又再度緩緩點下了頭:“其實我有見過鐘爹爹。”
所有人都停下啦腳步,包括因為腳程快已經走出去三四個身位的欽元冬和欽元春。
大家擠擠攘攘一大團人,全部都停頓在狹窄的回廊裡頭,十二隻眼睛齊刷刷地盯着沈佳佳,讓她一下子慌亂起來。
“你們……你們幹嘛這麼看着我……”她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幾乎都聽不見了。
白若松一把擠開孟安姗,激動地抓住了沈佳佳的雙手,舉在胸前,問出了那個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鐘爹爹他……長什麼樣的?”
沈佳佳有些心虛地别過頭,不敢看白若松期待的視線,支支吾吾道:“我,我隔着屏風沒辦法看清楚臉。”
白若松聞言,其實略感失望,但她轉念一想,總比完全神秘着從未出現過的好,再度逼近了一步沈佳佳,道:“沒事,就算沒見過臉也成,有沒有什麼其他細節?比如,比如鐘爹爹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沒有說話?聲音聽起來是怎麼樣的?有沒有什麼特别的,比如走路跛腳啊,經常咳嗽啊之類容易記憶的地方?”
白若松一次性問了太多話,搞得沈佳佳有些頭暈,被她逼着後退了一步,後背緊貼在了冰冷的牆壁上,皺着臉努力回想着唯一一次見到鐘爹爹的場景。
“我被人五花大綁,壓到了一個空曠的,鋪着地毯的房間裡,面對着一個黑色框的屏風,四周都站着帶着長刀的護衛。屏風後頭坐着一個人,但是看不見臉,甚至都看不見身體,隻能從縫隙中看見一點點他放在扶手上頭的手掌。”
說到這裡,沈佳佳厭惡地皺了皺眉。
“屏風的一左一右分别立着兩個帶着刀的女人,左邊的十分強壯,右邊的又瘦又長。屏風後面的人一直沒說話,都是由那個又瘦又長的女人湊過去,大概是附耳聽了那人的話吧,我不确定,但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因為女人回到屏風前的時候,就和我說話了。”
“和你說話?”
沈佳佳颔首:“對,那女人和我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鐘爹爹問你,最近為什麼在紅樓搗亂?’”
然後一生放蕩不羁的沈佳佳昂首看着女人,回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僅要搗亂,我還要燒了你這破樓!”
當然,最後的代價是被人揍了一頓,然後關進了小黑屋,随後在那裡遇到了崔道娘的弟弟。
白若松詫異道:“也就是說,那個鐘爹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
“沒有。”沈佳佳搖頭,複又想起什麼,補充道,“不過我敢肯定,鐘爹爹是個男人,而且露出的手指頭上皺皺巴巴的,應該是個年紀比較大的男人。”
“沒說話你怎麼知道鐘爹爹是男的?”
沈佳佳聞言,眉頭一挑,盯着白若松道:“怪了,人家都叫‘鐘爹爹’了,怎麼想都是個男人吧,你怎麼老問我他是不是女人。”
白若松有些尴尬地松開抓着沈佳佳的手,退後一步,道:“我這不是,确定一下嘛……”
還不是那個隴州刺史杜承禮,和她說什麼紅樓的背後掌權人是個女人,搞得她現在疑神疑鬼的!
估計這杜承禮也根本沒見到過鐘爹爹本人,隻是聽了那個傳話的女人在說話,就以為背後掌權人是個女人。
“哎,看來沒啥有用的消息,這鐘爹爹可真是警惕。”孟安姗歎氣道,“頭一回遇到這種,别說露面了,連話都不說一句的人。”
“聖人接見臣子都得親自講話,他比聖人都講究。”欽元春也跟着吐槽了一句。
“怕不是壞事做多了,怕露面給人摘了腦袋。”崔道娘是恨得牙癢癢。
“那确實應該小心點。”孟安姗表示贊同,手一攤,道,“你看,現在咱們不就要摘他腦袋了嘛?”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相互歎了口氣。
其他人各自都回了房間,而因為因為沈佳佳是最後加進來的,所以她的房間也和其他人的房間隔開了好幾間,崔道娘漲紅着臉,自告奮勇地想要送一下,遭到了沈佳佳的嚴肅拒絕,最後隻好轉由白若松護送。
沈佳佳一邊摸着自己全是雞皮疙瘩的手臂,一邊嘴裡斯哈斯哈吸着氣,問一旁的白若松道:“你說那個女人究竟想幹什麼,好令人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