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三十多歲,眼角有了一些細紋。但這些無處不在的歲月痕迹,都成了她身上濃厚書卷氣息的錦上花,使她看起來沉穩又可靠。
“白主事有恩于我,若是有在下能夠做的事情,定義不容辭。”
“有恩于你?”易甯蹙眉,“她一個刑部司主事,怎麼會有恩于你?”
徐彣解釋道:“隴州的踩踏案,受害的貢生是我好友,周笙。分巡一事,是我拜托白若松去查的。女帝那邊,也是我推薦的易郎中和白主事。”
瞬間,易甯的瞳孔因為震驚而驟縮成了一個小點。
她微微瞪着眼睛,嘴唇一顫,不可思議道:“你,你是……”
“是。”
徐彣颔首,随即伸手,自腰側一個錦囊中掏了掏,松松握着拳頭便伸到了易甯的面前。
易甯指尖一顫,深呼吸一口,攤開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徐彣握着拳頭的手底下。
徐彣一松手,一枚銀色的白銅币落在了易甯的掌心中,泛着淩淩冷光。
“初次見面,零一九。”她道。
易甯合上掌心,以手指蹭摸着那枚白銅币的邊緣,确定着對方的數字。
“什麼時候的事?”易甯開口,嗓音幹澀,“是在你科舉高中前,還是在你入了翰林院後?”
“易郎中放心,棠主招攬的手還未曾伸進翰林院之中,我是在科舉之前,就加入了‘棠花’的。”
“你那好友是怎麼回事?”易甯目光淩厲,步步緊逼道,“踩踏案也是你策劃的?”
徐彣一怔,無奈道:“我并不是那種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到坑害好友之人,踩踏案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徐彣的話并沒有完全說完。
踩踏案是意外,可白若松去隴州查踩踏案卻不是意外,而是将計就計。
二人又相對着沉默半晌,易甯将那枚銀色的白銅币還給了徐彣,卻是硬邦邦警告道:“離她遠點。”
徐彣大感意外,直接反駁道:“離她遠不遠,那不是我能決定的,也不是你能決定的,而是棠主該決定的事情。”
她說到這裡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麼,悠悠問道:“不過是三個月的分巡,你便站到了她那邊,打算背叛棠主麼?”
徐彣是笑着的,可眼中卻毫無笑意。
明明是一個毫無攻擊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卻莫名令人膽寒。
如果說易甯是淬霜的寒刃,你隻是看她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冰冷與鋒銳。那徐彣便是綿裡藏着的針,你隻有摁下去,才知道她也是會傷人的。
易甯勾唇譏诮道:“你是在揣測我嗎?”
徐彣卻是後退一步,垂首禮道:“不敢。”
易甯冷冷看着面前的徐彣。
這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身世背景幹淨,頭腦靈活,甚至高中狀元之後入了翰林院,彌補了“棠花”如今無法輕易接觸朝政的空白。
易甯能夠理解棠主為什麼會重用徐彣,可理解,卻不代表贊同。
棠主……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她難道已經忘記了棠花建立最初的目的了嗎?!
易甯無比确定,那個女人如今的做法,是違背一手建立棠花的“那個人”的意願的。
“管好你自己。”易甯冷聲警告道,随即甩袖離開。
徐彣擡首,看着易甯瘦削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