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武簡直要笑死了,她裝都不裝,捂着腹部笑得一旁的人都瞧了過來,白若松不得不給了她一個肘擊,咬牙道:“你不想說就别說了,别在這裡跟我玩着一套。”
“好好好,我說,我說。”佘武推着白若松的手肘求饒了幾句,順了順氣,這才道:“那正是今科榜眼娘子,如今任從六品左司郎員外郎的闵仟聞啊。”
白若松傻眼了,張了嘴,半晌才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啊?”
她頓了頓,又問:“那她挑釁我做什麼,她不是你娘的人嗎?”
佘武斜睨白若松,撇嘴:“怎麼,在六部當官的,就一定是我娘的人嗎?”
白若松:“?”
左司郎員外郎這個職位聽着隻是一個從六品的小官,也就比白若松大一點點,卻是不受六部管控,直屬于尚書令下頭的一個官職。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是尚書令的人?
見白若松震驚的傻樣,佘武忍得辛苦,腹部的肌肉都在顫抖,嘴角都有些壓不住了。
她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不過這個闵仟聞确實是我娘的人。”
白若松瞪她,她趕忙加重了捏着白若松手肘的力道,防止她再捅自己,口中連忙道:“她是清平縣主的女兒,而清平縣主呢,則是已經故去的靖親王的兒子,最後這靖親王啊,又是如今聖人同母異父的姐姐。”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哦,說起來這靖親王,與先帝同為鳳君所生。”
白若松在腦子裡理了理,大概明白了佘武的意思。
大桓的開國女帝,謂之桓高帝,與鳳君生下了兩位女兒。
其中笑女兒後來繼承皇位,為先帝桓德帝。另外一位大女兒給了封地,謂之靖親王。
而這位靖親王的兒子,沒有繼承爵位的資格,就被封了清平縣主。清平郡主又招了入贅的贅妻,生下了闵仟聞。
至于如今的女帝,是在桓德帝無子無女逝世之後,繼位的庶妹。
白若松忍不住看向了闵仟聞,眼神複雜難辨。
佘武沒注意到白若松的這點變化,繼續憋着笑道:“本來啊,這闵仟聞啊是有名的才女,在太學中都是名列前茅的,自诩狀元之才,結果這一場春闱,如今的翰林院修撰徐彣不是得了狀元嗎。她好似是服氣徐彣,卻不服氣你,覺得你是因為生得好看,被女帝強行提上探花之位的,心裡頭憋屈着呢。”
白若松尴尬地别開臉。
她覺得闵仟聞想的也不錯,自己确實是被女帝強行提上探花的。不過那不是因為自己生得好看,而是因為她的履曆太過幹淨了,女帝想拉攏于她。
水墨畫的頭籌出來了,有兩位,正是闵仟聞與另外一位娘子平分秋色。
闵仟聞一手水墨确實好,就算白若松不懂這些,也能被她的畫所驚豔,那停留在花苞尖尖角上的蝴蝶栩栩如生,幾乎振翅欲飛。
相比起來,另一位娘子就差了那麼一些,不過二人還是并列第一,所以白若松覺得那另一位娘子應當是言相一派的人。
看來,古往今來,都是有本事不如有後台。
宴過三旬,言相看起來十分高興,拍了拍手掌,立刻就有侍衛上前撤開了那折頁屏風,露出了屏風後頭的幾位小公子。
他們跪坐于軟墊之上,身前的矮桌已經被清理一新,沒有留下半點食物。
為首的小公子上着繡衫,下着軟銀輕羅百合裙,手臂上纏繞着螺貝飛花暗紋披帛在日照下呈現如貝殼一般的流光溢彩。
他如雲高髻,珠翠環繞,緩緩擡起頭來的時候,那張秀美的臉上是一個含羞半怯的嬌俏表情。
盡管在玉京,言筠的彪悍名聲穿得如此之廣,賞花宴的人還是這般浩浩湯湯,除了言相的位置以外,言筠的美貌也的确是一大因素。
白若松聽見周圍的小娘子們紛紛吸了一口涼氣,就連佘武都輕輕咋舌。
不過她現在根本沒有眼睛去看這個言小公子究竟怎麼貌美如花,也沒有功夫去管佘武對着自己低聲耳語的對言小公子的驚歎之情。
她的目光全然被一個跪坐在最側邊,山嶽一般高大的人影所吸引了。
那人脊背挺直,垂首斂目,一眼都沒有看面前如雲的客人,仿佛十分不在意,可雙臂兩側的肌肉卻硬邦邦地高高隆起,凸顯出了他的些許緊張。
是雲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