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松颔首,那跑堂便一溜煙跑進了後廚,不過片刻又提着沉甸甸的長嘴茶壺出來,領着白若松上了三樓。
樓下都是熙熙攘攘的人聲,二略樓好一些,但是一上三樓,立刻就幽靜了下來,空氣中還散發着淡淡典雅的香氣,有些類似廟裡點燃的香燭。
跑堂帶着白若松來到一間包廂前,谄笑着敲響了那楠木制的雕花門栅,細聲細氣道:“佘娘子,這位呃......”
跑堂一看白若松,白若松便小聲道:“我姓白。”
“哦,白娘子,是白娘子來啦。”
白若松覺得很奇妙,這麼說倒是顯得自己像是一條名為白素貞的白蛇,心心念念來見許仙一樣。
“白娘子?”廂房内,傳來“許仙”佘武疑惑的聲音,“哪位白娘子?”
跑堂又求助地看向白若松,白若松便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是我。”
她頓了頓,聽屋内沒啥動靜,又尴尬地補充了一句:“我是白若松。”
話音剛落,屋内傳來一陣悶響,随後是瓷器落地的清脆聲音。
白若松感覺,應該是是有人從月牙凳上摔了下來,帶翻了桌上的酒盞。
果然,在這一陣響動之後,是不同女人關切的聲音。
“佘娘子沒事吧?”
“佘娘子怎麼了?”
甚至還有一個人哈哈大笑起來,嘲笑道:“道安,你這個樣子,可像極了上象姑館被夫郎抓了個正着的懼内之人啊。”
佘武咬牙切齒,罵道:“你給小娘閉嘴!”
片刻之後,有一瘸一拐的腳步聲接近,佘武面色沉沉打開門栅,見了白若松,居然有些心虛地别開頭。
白若松:“?”
白若松:“你怎麼了?”
佘武輕咳一聲,扯開話題道:“你不是回家探親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一說起這個,白若松才想起來自己是奉密旨分巡,在玉京對外的說法其實是回想探親去了。
白若松半真半假道:“探親結束了,今日才剛回到玉京。”
她們才剛說了幾句話,渡月之内其餘的纨绔就都帶着旺盛的好奇心探過頭來看,有個身着雪青色織錦胡服的女人膽子最大,臉上露出一種蔫壞的微妙表情,湊過來調侃道:“哎呦,咱們道安啥時候收心了啊,怎麼不介紹介紹是哪裡的小公子啊。”
白若松下意識不怎麼喜歡這個女人,抿了抿唇,用冷硬的聲音回道:“我是刑部司正七品主事,白若松。”
她一開口,着雪青色織錦胡服的女人立刻意識到她是個女人。
她瞪大了眼睛,伸出頭往外看了看,似乎在确認什麼,被惱羞成怒的佘武一肘子捅了回去。
“哎呦。”女人喊了一句,委屈道,“這可不能怪我,她生得細皮嫩肉的,也太像個男人了!”
她還以為是叫白若松的女人來給佘武送男人呢,誰知道這人就是剛剛在門外自稱白若松的人啊!
“嘿,我知道她。”還坐在月牙凳上一個,有些醉醺醺的女人口齒不清地開口道,“是那個,那個數月前大家都在議論的,被言相榜下捉婿,躲進衙門裡頭的探花娘子。”
雪青色織錦胡服的女人奇道:“探花娘子去刑部司當主事?”
“嘿,你不知道吧,她是得罪了聖......”
“夠了!”
佘武一聲呵斥,制止了這群人繼續議論下去。
她面色鐵青,但又不好發作,長長舒了一口氣以後道:“你們先回去吧,這頓飯算我沒請,下次咱們再接着喝。”
屋内的女人們面面相觑。
她們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見了佘武有些憋着火氣的模樣,到底也是不敢過多放肆,紛紛起身離開。
那個雪青色織錦胡服的女人臉上帶着一種玩世不恭的笑容,與白若松擦身而過的時候,深深看了她一眼。
很快,渡月内就隻剩下白若松,佘武還有帶白若松上來的跑堂三人。
跑堂那是一聲也不敢吭,快速收拾了地上摔碎的酒盞,躬身退下了。
佘武放松了自己的表情,在杯盤狼藉的桌子旁邊坐了下來,扯出一個笑來:“坐吧,說說找我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