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東寨建于藍田山山頂,一側是較為平緩的山道,另一側卻是接近完全豎直的懸崖峭壁。
隴州就是這麼個地方,群山連綿,且峭壁居多,怪石嶙峋。
白若松麻袋一般橫放在馬鞍後頭,馬匹奔跑時上下颠簸,小錘子一般沖擊着她的腹部,有時搗到胃部讓她一陣惡心想吐,有時又會搗到腸道讓她疼痛不已。
這種悶悶的鈍痛很像是上輩子,來月信時候的那種感覺。
這個世界的女人是沒有月信的,這一度讓上輩子每個月都要死一回的白若松覺得十分開心,沒誠想都穿來十多年了,現在居然又有機會體會了一遍痛經。
白若松盡量繃着後背,這才讓自己可以擡頭去注意四周的情況。
日頭熾烈,毫無遮蔽地烘烤着大地,靠近地面的空氣都發生了些許扭曲,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在這樣耀目的陽光下看清東西。
山寨大門是一道吊索門,手臂粗的鐵鍊固定在巴掌厚的原木串聯的門闆上,頂端被削得尖尖的,極有氣勢。
二當家勒馬在吊索門前,喊了幾聲,立刻就有人從門的正上方探出頭來看了兩眼來确認身份——那裡似乎有一個用來瞭望的平台。
很快,骨碌碌的軸承轉動聲響起,沉重的吊索大門緩緩被放下,衆人策馬而入。
門内有好幾個穿着粗布短褐的女人守在那裡,見了騎馬的人紛紛笑嘻嘻地上前來,一口一個二當家。
“二當家,寨主找呢。”有人說。
一聽寨主有事找自己,二當家的趕忙翻身下馬,将缰繩交給了迎上來的人。
“二當家今天帶了什麼貨回來啊?”旁邊一個吊兒郎當揣着手的人問道。
聞言,二當家一拍橫在馬背上的白若松的屁股,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可是我這些年來見過最上等的貨了。”她洋洋得意。
白若松後槽牙磨了又磨,這才忍住了踹她一腳的沖動。
“哎喲,那我可得見見。”
那問話的女人好奇心立馬就上來了,一伸手,竟是直接抓住了白若松一側的發髻。
頭皮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但是手臂卻又被緊緊綁縛在身後無法反抗,白若松緊咬下唇,感覺自己就像一頭牲畜一般直接拖下了馬,膝蓋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着,那女人卻還在笑。
“瞧瞧這小臉蛋,一個人抵一船人啊。”她提着頭發讓吃痛的白若松不自覺昂起頭,在凝脂一般的面上拍了拍,吹了聲口哨,罵道,“真他爹的滑。”
“你輕點。”白若松聽見阿言粗聲粗氣地不滿道,“這是俺殺了人家妻主搶回來的,你給弄傷了,價格賣不上去了咋整?”
那二當家本來對女人的粗暴行為視若無睹,聽了阿言的話以後才反應過來,一巴掌打在女人手背上:“阿言說得是,你他爹的給老娘注意點。”
那人吃痛,一松手,白若松迎面朝下就要摔在地上,阿言眼疾手快,帶着鞘的長刀對着她胸口下方一戳,牢牢架住了白若松。
“你他爹的幹什麼呢,摔壞了臉怎麼辦!”二當家見狀大怒,一腳踹在了女人屁股上,把女人踹得滾了出去。
那女人吭哧吭哧從地上爬起來,捂着屁股看着二當家:“姐,你為了個男人你就踹我?”
阿言扶起發髻都被扯散了的白若松,動作溫柔地為她拂開遮在面上的長發,露出她被自己咬腫了的下唇,以及從嘴角滲下的長長一條血漬。
“二當家的,你瞅瞅這!”
二當家自知理虧,瞪着女人,呵斥道:“什麼男人,這他爹的是白花花的銀子,不争氣的玩意,給老娘滾回自己屋子裡去。”
女人咬牙盯着二當家,憤憤離去。
白若松剛剛才緩過勁來,吐出一口血沫子,喘着粗氣看着周圍的人。
二當家咂舌道:“被折騰成這樣也不說話,别是個啞巴吧。”
“啞巴才好呢。”阿言說,“俺聽說那有錢人家就喜歡買啞巴,乖巧聽話還不會亂說。”
“說得也是。”二當家贊同地點點頭,她現下也趕着過去見寨主,一指阿言道,“你,把人送去禁閉室,明天就要出貨了得先磨磨性子,看着點别被誰弄傷了。”
阿言咧嘴一笑:“好咧,二當家的。”
“這不妥吧,二當家的。”旁邊人立刻上前勸告道,“阿言進寨子時間還短,照例是不能去内院的。”
“啧。”二當家腳步一頓,滿臉不耐煩道,“那你自己送去,出了事唯你是問。”
“是。”那人颔首。
二當家急匆匆走遠了,那女人才來到阿言面前,看着她,嘴角一扯,挑釁道:“你才來寨子幾年,想越過我去,不可能!”
阿言收斂了笑意,面容不善地着臉看着女人,半晌才把扶着的白若松交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