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當她是二傻子,紛紛笑了起來,二當家揮揮手說:“趕緊的,搞完回寨子了。”
女人,應該說是阿言,笑着撓了撓後腦勺,持刀緩緩靠近了李逸。
她頭上為了遮陽,帶着一個帶着一個破洞的陳舊的鬥笠,站在李逸跟前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擡頭往側邊高處看了一。
這一眼很短,但白若松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她看的方向,正是雲瓊所在的茶樓的方向。
“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娶了這麼漂亮的小公子呀。”阿言笑着,一擡手,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刀,刀尖朝下,正對李逸的胸口。
李逸不明所以,面色慘白地看着阿言,卻看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一聲铮鳴,長刀落下。
李逸身體曲起,顫了幾下,又落回,頭顱無力地歪到一旁,失去了聲息。
阿言拔出長刀,有鮮紅色的血液順着刀身流淌而下,她不介意一般地甩了甩,也不管幹不幹淨就收回了刀鞘之中,大步流星回到二當家的面前,求表揚一般道:“二當家的,你瞅俺這幹得好不好?”
二當家哈哈大笑,連說三個好字。
白若松心裡頭知道,這名喚“阿言”的女人,應該就是黃銳所說的那個同僚。
明明知道她不會真的傷害李逸,但是看見李逸毫無聲息地歪倒在一側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周身發冷,忍不住渾身顫抖,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攥拳,指甲深深嵌入掌肉。
青東寨的衆人見事情都解決完畢了,紛紛踩着馬镫上馬。二當家在最前頭,掄着胳膊揮動馬鞭,被勒着缰繩的馬匹嘶鳴着前蹄揚起,颠得白若松緊閉嘴唇才沒有吐出來。
一聲嘹亮的“駕”,馬匹們撒開蹄子而去,徒留一地揚起的塵灰。
待馬蹄聲全然聽不見之後,就有膽大的百姓探出頭來,查看側腹滲血的李逸的情況。
剛剛那首飾鋪的老闆靠得最近,想着自己可能今後再也碰不上這樣的冤大頭了,有些歎息,好心腸地想為李逸收斂屍身。
可她剛伸出手,還未曾碰到李逸的肩膀,李逸突然猛吸一口氣,竟然活了過來。
首飾鋪老闆吓得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左右□□換踮着地面,螃蟹一般爬着後退。
“你你你你你......”她上下牙齒打着顫,食指指向李逸。
李逸罵了句髒話,捂住了自己的側腰。
在那裡,有一道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的傷口,正向外汨汨流淌着鮮血。
她一痛,脾氣就不太好,擰着眉頭看向首飾鋪老闆,兇神惡煞道:“幹嘛?”
老闆尖叫一聲,跑開了。
直女李逸根本沒瞧出來那不是黃銳,還以為那是黃銳假裝的,一邊嘴裡咒罵着黃銳,一邊撕下一條下擺,繞着腹部狠狠纏住了傷口。
“狗屎,真痛!”她狠狠喘了幾下。
李逸是個怕痛的人,練了這麼久的輕身功夫,就是為了發生危險能夠第一時間逃命,真沒想到有一天還要假裝自己是個沒有武功的普通人,躺在那裡乖乖挨人刀子。
她的雙手和袖子上到處都是紅色的血漬,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茶樓。
跑堂小二也已經不在了,可能是被山匪吓的,也可能是被李逸吓得。李逸抽着冷氣挪上樓梯,來到二樓,一擡頭,卻看見罪魁禍首的黃銳正翹着二郎腿坐在茶台前邊,笑眯眯看着自己。
“黃!銳!”李逸又痛又起,渾身顫抖,抓起一旁的月牙凳就往黃銳頭上砸,“你這個狗屎女人,你居然捅我!”
雲瓊坐在原地,手掌一推茶台,茶台撞在黃銳椅子上,把黃銳撞出去半寸,于是那月牙凳就擦過黃銳的側耳,撞在了後頭的牆壁之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黃銳轉頭過去看,看見那月牙凳已然四分五裂了。
就這,她居然也不怕,還遊刃有餘地笑了起來。
“哎呀,李校尉要冷靜點才行。”黃銳搖搖頭,“我可是一直與将軍大人待在一起,從未出過茶館,何來捅你刀子之說呢?”
暴怒的李逸正舉起另一張月牙凳,聞言一怔,求助一般看向雲瓊,就見雲瓊點了點頭,坐實了黃銳的話。
其實也不怪李逸認錯。
雲瓊想起剛剛,那個戴着鬥笠的女人擡起頭來,往自己所在的窗口望過來的那一眼。
那張臉,那狹長的眼眸,那笑起來的時候狡黠的模樣,的确與黃銳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