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隻是在看熱鬧,卻突然雙腳離地的白若松:“?”
幾人風風火火地出了地牢,往府衙内院趕去,白若松遠遠地便看見了等候在走廊上的,被一個小侍扶着站定在原地的沈元的正夫。
聽到她們過來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來,手心手心向上舉在胸前,微微顫抖着,那手掌上竟滿是鮮紅的液體,順着指縫正滴滴答答向下滲透,沾濕了寬大的袖口。
沈元見了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在衙役們的驚呼攙扶下來到她正君面前,想看一下但是又沒看出來傷口在哪,不敢随意觸碰,一雙手舉在空中進退兩難。
“你說!”沈元一指旁邊的小侍,“正君這是出什麼事了!”
那小侍也吓得不輕,垂着頭邊哆嗦邊說:“這不是咱們正君的血,是,是......”
“是少元的血。”男人擡起頭來。他被吓壞了,瞳孔收縮了好幾下,才終于找回焦距,下唇一顫,居然直接哭出聲來了,“怎麼辦啊,妻主,少元他,他抽搐着吐出好多血來,小神醫在裡面施針,他,他會不會真的有什麼事啊......”
沈元一展臂摟着男人就開始安慰起來,手掌順着他的背脊一下一下輕撫。
周圍的衙役們全都尴尬地瞥開視線,還沒被放下來的白若松更是被架着轉了一個方向。
“沒事的。”白若松聽見沈元說,“那可是小神醫啊,跟着仙鶴先生來咱們新鎮也一年有餘了,從未有過治不了的先例,沒事的,我和你一同在外頭等。”
等沈元的夫郎慢慢冷靜下來以後,沈元才派人從别的房間裡拿了幾張月牙凳出來,擺在曬不到太陽的走廊裡面,和自己的夫郎一起坐着等路途年出來。
因為白若松在沈元看來是個“天殘”,所以她也被分到了一張月牙凳,把自己的拐杖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和所有人一起盯着房間的大門等待着。
其實白若松并不擔憂那個所謂的“少元”的安危,但是她已然看出來這人對沈元的正君來說是很重要的人,而沈元又很在乎她的正君,若是路途年此次不能把人救回來,她怕府中的人會對他不利。
之前沒算到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同雲瓊約了亥時見面,如果到時候真到這一步,她還得想辦法在那之前保住路途年......
還好,事情的發展還算順利,不過一個多時辰,就有小侍從房間内開門而出——怪不得剛剛沈元正君身邊隻剩下一個小侍了,原來其他人都在裡頭給路途年幫忙。
“程正君的命保住了。”那小侍開口報了平安。
白若松看見一直緊繃挺直脊背,時不時還啜泣一聲的男人終于松了一口氣。他伸手搭在一旁小侍的手背上,剛雙腿使勁半站起來,腿彎都沒打直呢,就一個晃悠滑了下去。
“正君!”那小侍大喊一聲。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那剛出來保平安的小侍又趕忙去了房間裡面,把洗手到一半的路途年拉了出來。路途年本來臉色不大好,但見了頭歪倒在一邊昏迷不醒的男人,面上又嚴肅了起來,把濕漉漉的雙手在自己下擺上一擦,上前就拉了男人的手臂一搭。
“無妨,隻是心緒起伏太大,估計剛剛一直擔心裡頭的人所以撐着,現在沒事了放松下來所以才暈倒的。”
他一開口,衆人都松了口氣。
路途年幫男人把袖子拉好,手放回身側,才繼續道:“一會我寫個方子,吃上幾副養一養就沒事了,今後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
他看向了沈元:“他畢竟年紀在這裡,經不起太過的情緒起伏了。”
沈元千恩萬謝,一個打橫就把自己的夫郎抱了起來,被衙役簇擁着去了隔壁的房間。
等她們走了以後,白若松才撐着拐杖站起來,問了路途年一句:“我能進去嗎?”
畢竟房間内的程少元是他人的夫郎,她也不清楚人家現在是不是衣衫不整或者什麼别的情況。
路途年面上有些許疲累,聽了白若松的話也隻是“嗯”了一聲,自己轉頭率先進了屋内,白若松則拄着拐杖跟了進去。
屋内一片寂靜,幾個小侍都跟着去隔壁屋了,所以現在隻有還昏迷着的程少元和默不作聲的路途年與白若松,白若松甚至能聽見自己拐杖腿拄在地上的有規律的“嗒嗒”聲。
撩開珠簾進了内間,在帷幕半遮的床下邊的腳踏上,正靜靜放着一個巴掌大的镂空小香爐,裡頭青煙袅袅,呈一條細線盤旋而上,散發着一股白若松熟悉的清苦的味道——正是雲瓊之前療傷的時候放在房間裡的藥熏。
似乎是注意到白若松盯着那個镂空小香爐看,路途年便解釋道:“這是止血的藥熏。”
白若松沒有太接近,保持着一個不會失禮的距離,遠遠望着那躺在床上的男人,輕聲問道:“很嚴重嗎?”
路途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半晌歎氣道:“傷勢不重,但是他這個人......他心存死志。”
他擡起頭來看白若松,白若松看見他眼底閃爍着一種似是不忍害怕,又似是氣餒的光芒。
“長姐。”他說,“我怕他醒不過來,我,我怕我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