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揚起手,他又猶豫了。
問題是他先抛出來的,侯姿甯也需要時間考慮,他已決定娶她為妻,晚一會兒知道答案也無事。
況且,人就在他身旁,她現在便是他的妻子,往後也一定會是。
他對他自己有信心。
路欣文想到此處,嘴角不自覺勾了勾笑。
佟苓打了個冷戰,覺得後背涼飕飕的,就像是有一雙眼睛在窺探她一樣。
她忙用力掖了掖被,盡量把自己包裹嚴實。
一路無話。
過了許久,路欣文看她看累了,便悄悄掀開被衾,打算跟冰台上的人一起小憩片刻。
在他手指剛觸碰到被衾一角時,馬車外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喊聲。
“前面的馬車給我停下!要去哪也不跟小爺說一聲?”
路欣文立馬收回手,緊張地來到馬車前室,扭頭朝馬車尾部看去。
來人一襲紫衣常服,面中怒不可遏,正速急馭馬朝這邊奔來。
路欣文皺起眉頭,齊竹莊怎麼跟來了?他倒是把這個狗皮膏藥忘了。
馬車行動緩慢,不一會兒齊竹莊便追趕上來,與他們的馬車并肩。
“路欣文你個天殺的,竟然想跑?”齊竹莊眸光兇惡,臉氣得通紅,“我不過是與你拌了幾句嘴,你不至于吧?為了撇下小爺,弄了這麼大一輛馬車,是把你全部身家都帶上了?”
路欣文看了車夫一眼,示意停下馬車。
馬車緩緩停下,齊竹莊見狀也趕忙勒緊缰繩。
待馬車停穩,路欣文悠哉靠坐在馬車前室,輕飄飄道了聲:“我去哪與你何幹?齊竹莊,你還有什麼話想說,說完我還得趕路。”
齊竹莊最是讨厭路欣文輕慢的做派,當時便翻身下馬,氣沖沖躍上馬車,不由分說闖進馬車内,自顧自坐在冰台之上。
見他死皮賴臉,路欣文也緊跟着回到馬車内,想強行給齊竹莊拖出去。
“下去!”
“我不!”
齊竹莊丢給路欣文一記白眼,傲嬌地擡起頭瞪着眼前人,手指卻死死摳進草席,不讓路欣文有拽動他的機會。
“想耍無賴?”路欣文無奈歎了口氣,作罷松開拉扯他的手,冷靜問他,“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二人動靜太大,吵醒了半昏半睡的佟苓。
她拖着沉重的四肢轉身,虛弱開口:“能不能出去吵?”
齊竹莊聞聲扭頭看去,見到佟苓他星眼聚焦,興奮道:“原來你醒着,快!趕快起來給我評評理。”
佟苓身上不爽,心裡也煩,登時便拒絕了他:“齊竹莊,能不能讓我清靜清靜?我是病人,你看不出來嗎?”
這句話,她幾乎是扯着嗓子喊出來的。
路欣文看佟苓臉色難看,便快步上前,眸光陰鸷道:“齊竹莊,我叫你趕緊下去,你聽不懂嗎?”
佟苓是病人,齊竹莊自然知道,看她面色痛苦,他也不想的。
可若是不這麼鬧,路欣文便會狠心将他丢出馬車,那他還怎麼黏着他們?
齊竹莊眸中一轉,心下一橫,轉過身大力将佟苓從冰台上拉起來,加重語氣道:“不行,你不能睡,你得起來給我評理,路欣文就因為跟我拌了嘴,所以帶着全部身家逃跑,把我一個人撇在路府,什麼話都沒留下,你說說看,這是人做的事兒嗎?”
路欣文雙眼猩紅,看齊竹莊如此粗魯對待佟苓,霎時便從馬車角落裡抽出劍,眸光狠厲地把劍刃架在齊竹莊肩頭。
他冷聲說:“滾下去!”
齊竹莊一噤,他沒想到路欣文會對他動真格的,當下便怔在原地,不知該怎麼收場。
兩人在她眼前争執不休,不惜動起冷兵器。
佟苓撐着沉重的眼皮,不耐煩地朝齊竹莊看去:“我真是欠你的,說吧,你想我怎麼給你評理?”
說着,她又看向路欣文,好言相勸道:“别動手,先聽聽看他想幹什麼。”
說完這兩句話,佟苓身子已然沒了力氣,剛才被齊竹莊像抓小雞似的抓起來,現下更是頭暈目眩,心裡直犯惡心。
她難受地吞了吞口水,待看準枕頭的位置後,便徑直往那處倒去。
安心地躺下後,她扯着嗓子,惱怒地丢出一句話,便阖上眼,再不去管旁人。
“路欣文,聽他說完再動手也不遲。”
本來她就難受得要命,隻是一直強撐着,齊竹莊倒好,非要給她找事做,還将她猛地提起來,把她好不容易調整好的身體狀态攪得一團糟。
她氣不過,得小小懲罰他一下。
齊竹莊雙眼瞪大,不可思議地看向榻上人,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便被路欣文抓住後頸,大力地拖出馬車。
“哎喲——”
齊竹莊一屁股跌在地上,吃痛叫出了聲。
路欣文則是冷冷立在馬車前室,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說:“我不想聽你說話,你識趣些返回穆州,别再跟着我,也别再打擾侯姿甯,若你不聽話,那我的劍可不長眼睛。隻要你肯識時務,待我回到穆州,我們便還能正常相處,如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