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路欣文的聲音便沒再出現過。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冗長的摔門聲刺進她的耳膜中,她再次清醒,而這次也是真的醒了,隻不過沒醒在對的時候。
再後來,大概一個七曜的日子,佟苓都在裝死,連吟心她也瞞着。
直至北羌城的忌日,她才轉醒,前去北羌祭拜的人,唯有路欣文和翟城。
北羌百姓皆在大火中故去,穆州城中高高在上的聖上,也不定記得,遠在邊境枉死的冤魂。
她讓吟心前去傳話,這次北羌之行她也要去,而路欣文并未作聲回應她。
她知道若是這次不去,恐怕以後便再見不到路欣文了。
佟苓隻是猜不透他,和離二字她從未想過,相比起她那個不聞不問的父親,路欣文也好上千百倍。
他隻是嘴上不饒人,實際是個戰五渣,上次騙她,他們二人宿醉行了夫妻之實,她差點便信了。
他也是個可憐人,佟苓心想。
馬車内鋪上了厚厚的褥子,她怕路欣文看到她精神尚佳,逼她簽和離書,所以便喚了好些侍女架着她上馬車。
她一上馬車便開始假寐,等了很久,都不見有人報出府的消息。
她剛想下車詢問,吟心便匆匆忙忙躍上馬車:“夫人,路将軍他早走了,家丁們照他的吩咐,現在才肯告訴我。算算時間,應有半個時辰足矣。”
佟苓鯉魚打挺直起身子,嗓音急切道:“那,走,快走,我們去追他們。”
吟心心生困惑,怎的佟苓突然便大好了?
這個念頭他轉瞬即逝,眼前的要緊事還沒解決:“夫人,我們這是馬車,比不上将軍的快馬,隻怕他們到了北羌,而我們還在半道。”
“他們總有休息的時候,我們不歇息,趁着空隙試試看能不能趕上?”
佟苓掀開被衾,走到馬車的前室坐下,拉起缰繩,她不等車夫趕來,便抽動缰繩,兩匹馬兒吃痛嚷着嘶鳴聲,踏起蹄兒沖入街道之中。
吟心因慣性來不及反應,後背砸到車輿之上,又撞向兩側木闆,他瞳孔放大,待馬兒平靜不再疾馳後,他才緩和過來,伸手掀開車笭,躬身到前室。
“夫人,你何時學會的駕馬車?怎的還有些雷厲風行…”
他其實被晃得有些頭疼,但還是婉轉沒道出,言下之意。
“剛學會,怎麼樣?厲害吧!這馬兒在正常跑着了,沒想到駕馬車這麼簡單。”
她沒聽懂吟心的話,隻安心抓着缰繩,馬兒若是慢了,她便揮下一鞭,若是快了,她就拽緊缰繩。
他嗓音溫和,眉眼期待看着佟苓:“夫人,我們不急在一時,要不要等等車夫?吟心怕你累着。”
“你不是說快馬跟馬車不一樣嗎?咱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真趕不上了,我要是累了,便換你來,你若是不會駕馭馬車,我也可以教你,況且這應該會比騎馬容易上手一些。”
她沒騎過馬,不知道學騎馬難不難?
抓上缰繩也是意外之舉,她原是想給馬兒掉個頭,等車夫到了以後也可減少些功夫,可現下馬兒既然跑了起來,那便不管了,直接走吧。
吟心抓着前室的柞木圓樁,眼神死死盯着前方以及街道上的行人。
以眼下的速度,他生怕馬兒發瘋撞到行人,又怕佟苓控制不了場面,若是馬車側翻出去,必會碎成渣,把他跟她摔成廢人。
“吟心,你進去馬車内休息,平日裡都是你伺候我,今日也讓你過過主子的瘾。”
佟苓不察吟心僵硬的身軀,她心中生出一個詞——俠女。
原來策馬嘯西風的感覺是這樣的,這可比窩在将軍府強多了,她決定了,她要學騎馬。
吟心也覺新奇,雖然馬兒腳程很快,卻也算正常跑着,且街道上的行人們聽到馬蹄聲,早早地給佟苓讓路,好像一切都是這麼的順其自然……
馬車一路流星趕月過了嘉靈關,守城的将士們看過路引後,便給二人放了行。
徐徐的微風伴着陣陣涼意,枯黃的銀杏葉,迎風散落至她的衣裙之上,馬車前室挂滿了,早秋的溫情與浪漫。
不知哪來的桂花香,芳香馥郁,為疲倦的來人驅趕躁人的心緒。
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也算是頭一回走出穆州地界。
一道高呼打破了,佟苓心中所想的祥和恬靜:“夫人,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佟苓心裡一驚,她勒緊缰繩,扭頭問吟心:“為何會走錯?是方向反了嗎?”
“方向倒是沒錯,隻是我們好像走岔路了,從嘉靈關出來後路線就越走越不對。”
吟心指着不遠處,逼仄的小路繼續說:“你看,之前與我們同行的車馬都不見了,我原先隻是存疑,可現在确定了,我們大概是進了什麼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