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之争，本就殘酷，她本不願摻和，始終都是她的兄弟，可到頭來又豈是不摻和就能過去了，既然他們都在抉擇，為何柴家不能呢，她不在乎自己，是因為她知道她的兄弟和她的阿耶必是不會虧待自己，可柴家不同，始終她的兒子是不姓李的，這中間到底是隔了一層，她不為自己所想，也必須為自己的孩子所着想，不得不說長孫無垢的話還是觸動了她的，她愛自己的孩子，始終相信自己的丈夫也會愛着她的孩子，可那些都是基于她還在的前提下，可有朝一日她真的不在了，柴紹還這般年輕，她的孩子又這般小，他真的可以做到不再娶嗎？她的孩子真的可以安穩一生嗎？顯然她以前從來考慮過這些，可在看到李承乾那刻，她不得不承認她猶豫了，縱然恩愛如秦王兩夫妻，交口稱頌，可大抵秦王府的妃子從未少過，就算李承乾這個秦王世子在宮中也沒少被欺負半分，那她的孩子呢？她無法想象自己不在之後的境況，大抵她沒有辦法去賭柴紹的真心，她能做的就是如何為自己的孩子謀取一個更好的未來，這樣她才放心，隻是這般話語她始終沒辦法同柴紹所講，正如她苦苦支撐不願讓世人知她的疾病而已，偏偏長孫無垢恰似一個意外，她好似看到了卻又不明說，這讓她的心裡更是多了幾分打量。

“阿甯，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摻和這些，也不需要這些，哲威和阿武他……”柴紹正欲說些什麼，卻見李秀甯隻是堵住了他的嘴，“紹哥，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好好的，哲威和阿武也能好好的，孩子是會長大的，他們的心也是會變的，紹哥何必輕易為他做下決定，我們做父母的，給不了他們太多，就隻能為他多鋪平幾條路，日後讓他們好自己選擇，若是可以，我們不要替他們做決定，也不要強迫他們去做我們為他們鋪平的路，或許我們想給的并不是他們想要的不是嗎？”那借着月光傾訴的言語，多年之後卻讓柴紹依舊無法忘懷，他的阿甯是這般活得通透卻又明了，是這般的深谙人心卻又這般的無奈。

隻是她那蒼白的臉色卻是令柴紹怎麼也無法釋懷，但見他隻是輕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總是想的那麼多，老人家都說了太過聰明的人不長壽的，阿甯我不希望你這般，我是個男人，我可以撐起這個家的……”

“可紹哥不就是喜歡我這般聰明又與其他女子不同嗎？我記得第一次見紹哥，人人都覺得我太過随性，不似個女子，可偏偏你不信，非要娶我，你都忘了嗎？”但見她一如少時那般，滿眼都是俏皮之色的望着他，一眼可見的愛意，似是多年未變，“夫妻本是一體，紹哥若是過得不好，那麼哲威和阿武也會不好，哲威和阿武不好，那麼我這個做阿娘的也會于心難安的……”

但見她半阖着眼依靠他在的肩上微微念着，眼波的柔情之下盡是不舍之色，“所以選擇秦王，還是因為秦王妃吧？”柴紹似是看明白了什麼而輕聲問道，卻見李秀甯隻是笑了笑并未回應道，她不會說自己在長孫無垢的身上似是看到了昔年的自己，一樣的自信，一樣的不屈服這個世間的種種不公，同樣也會極力為自己的孩子謀求一切，曾幾何時那般熱烈燦爛的青春年少，她也曾有過啊，隻是後來啊，他的父親成了皇帝，他的兄弟們都為王了，而她卻又好似回到了原點，始終她是一個女子，這世上有太多對女子的不公了，可她卻終究有些無能為力了，甚至于她還有想盡法子去護自己的孩子安康，這于她而言真的好累好累，可今日的長孫無垢卻好似讓她看到了不一樣的狀況，她昔年所朝想的一切，或許那個女子能替自己實現，可長孫無垢明顯還是執拗了些，或許她應該去為她做些什麼，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也好，她應該替他們開始鋪路了，隻是那細微的咳嗽聲明顯又是驚到了柴紹。

“阿甯，我們都會好好的對不對，你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那喃喃自語之下不可控而滑落的動靜之處，是他對眼前之人滿眼的不舍之意，“我們一定會一起看着哲威和阿武成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