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是？”對于李秀甯将小家夥帶回府中的決定，柴紹本是不解也是不滿的，始終是秦王世子，這一不小心不僅容易得罪了秦王，更是容易得罪太子，他一直都知道縱然往日裡李秀甯與李世民更為親近，可都是她的兄弟，她私心還是希望他們可以好好的，隻是這般天家之争，本就無可避免，誰又能甘願放下呢，就算他們甘願，可他們身後的人又有誰願意呢，從龍之功，誰人又不想要呢。

是以，在得知李秀甯的身體一如不如一日之時，他就更不願意她去摻和他們兄弟二人之事了，他更多想的是帶她回洛陽，過些平靜的日子，可李秀甯總是不願的，始終這裡有她的父親，有她的兄弟，是她家人所在的地方，隻不過待得越久，這長安的兇險也就越發厲害，尤其是在李世民一次又一次大捷之後，這此次彼伏的兄弟之争總是不可避免的在上演，他是真的怕會連累到李秀甯身上。

一直以來他都在竭盡全力避免她陷進去，可如今她居然自己主動湊上去了，這讓柴紹很是不解，尤其是看到李秀甯照顧李承乾時所散發出來的那般母性的光輝，更讓他怕極了，他怕她這般操勞會讓她舊疾複發。

卻見李秀甯隻是朝着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便是輕掩房門，領着他出了房間，“紹哥是想問這是為什麼？”但見柴紹隻是握緊了她那雙頗有些冰冷的手，“你知道的，我隻是想你平安……”卻見李秀甯隻是輕靠在他的肩上，“方才乾兒同我說，他看到買到叮叮糖的就想自己阿娘了，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有些想我阿娘了，小時候我和二郎總是會纏着阿娘想要去街上玩，二郎調皮也曾這般走丢了，可大郎總是能找到他……可阿娘走了，他們兄弟也變了，阿耶身邊總是有着新人，我總覺得我好像就要見到阿娘了……”

“阿甯，我不許你胡說，會好起來的……”柴紹似是有些緊張的握住她的手而道，那眼中寫滿了抗拒之色，他不想也不願面對那樣的時刻，卻見李秀甯隻是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這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可我走了，紹哥該怎麼辦，阿武又該怎麼辦呢？以前我總想着我走得早了，父皇總是不會虧待我的孩子和我的丈夫的，可父皇也會有老的一天，他也會去找我的阿娘啊，那個時候，你們父子又該怎麼辦？前些日子家宴上，秦王妃同我說，這孩子是母親的牽挂，我不知道我一直放心不下的是什麼，可她的話讓我好似瞬間明白了，我不能這般自私，因為我自己，便置整個柴家、哲威和阿武不顧……”

李秀甯款款而道卻讓柴紹明顯有了緊張之色，“阿甯，我不懂你的意思……”

“既然這條路不可避免就是要這般走下去，總歸是會有亮劍的一刻，那麼别人可以，為何紹哥不可以，我想過大郎是個好兄長，也是個好太子，日後他能登上那個位置，也會是個好皇帝，可大抵他在朝堂浸染太久，身邊圍着他的人都是經子史文，還有那些世家之人，他的劍已經太久沒出鞘了，而那些人隻會嚷着嫡出正統，比之二郎，他少了那份血氣，卻多了一份良善，而二郎不同，他常年在外征戰，如今就連父皇也不得不忌憚他三分，而圍繞在他身邊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們都是嗜血，在刀尖上起舞的人，比之以文服人，他們更相信自己手上的刀劍，而二郎比之大郎，他多了那份血氣，這便足夠了，他們誰坐上那個位置都會是一個好皇帝，可那個位置終究隻能有一個人坐上，紹哥以為父皇能平衡他們多久，若是有朝一日平衡不住了，誰又能勝？”

“阿甯？”柴紹直覺得自己背後似是有些發涼，卻見李秀甯隻是望着那輪初現的月光又道，“大郎仁善，就算我今日與二郎走得在近，可有朝一日我若是不在了，他會念着兄妹之情，不會為難柴家，衣食無憂總是無虞的，甚至于阿武在朝堂也會有一席之地，而二郎則是不同，今日我若不作為，你與他這般生疏，日後他若坐上那個位置，單是他手下那群嗜血的衆人，怕是日後阿武就連朝堂之上的一席之地都不會有……”李秀甯淡淡的分析道，隻是那語氣之中亦是悲涼之色，“他們都可以賭，為何紹哥不可呢？左右我也是一個活不過天命之年的人，既是如此，若是能讓二郎記住今日之情分，也算我這個做阿娘留下給哲威、阿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