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好心安慰,可厲塵瀾聞言,卻是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後反而将她抱得更緊了些。
琴芷嫣被他抱着,隻聽見他說:“姐姐,你又在騙我。當初你離開之前也是這麼跟我說的,可結果呢?你明明說過你不會離開我和路招搖的,可最後,卻還是狠心抛下我們兩個走了。你說話不算數,我不信你!”
他口中惡狠狠地放着狠話,可說話時眼角吧嗒吧嗒落下的熱淚,卻無疑減弱了語氣中的寸寸狠意。
這下,不僅是肩頭感覺到的濕意,就連他話音中的哽咽,都讓琴芷嫣失語了一瞬。
她很想解釋,自己當年不是故意想離開的,而是因為當時的她強行施法為路招搖擋下了金仙的緻命一劍,導緻靈體虛弱不堪,幾乎風一吹就要散了。靈魂本源為了自保,隻能驟然将她那抹殘破得隻能勉強算作一縷執念的魂魄重新拉回了此界的身體裡,慢慢滋養,以至于後來直到這一世的自己暈倒在素山迷陣時,重生的那抹靈魂才徹底與之相融合,而她,也是在那時才終于清醒了過來。
可這一切,能對厲塵瀾說嗎?說出來,他又會信嗎?會不會以為,這隻是她在為自己當年的無情抛棄尋找借口?
想到這個結果,琴芷嫣在心裡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放棄了告知他真相的念頭,不住地對他說道:“對不起,阿瀾,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們。你要怨我的話,便怨吧。”
她說是這樣說了,可厲塵瀾又豈會真的怨她。他雖然是有些傷心她昔日的不告而别,可如今都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把人盼回來,又怎敢真的怨恨她?萬一這一怨,把人吓跑了,那他到時候又該上哪裡去尋她呢?
厲塵瀾這樣想着,終是在琴芷嫣一聲聲的勸哄下,不情不願地松開了她。
看着那女子臉上一如既往的溫柔堅毅的神色,他心中略感安慰的同時,也終是忍不住再一次說道:“姐姐,此次鑒心門一行定然有詐,柳蘇若那個女人不安好心,你最好答應我與你同去。至少,有我在身邊跟着,那女人想必也不敢輕易對你動手。”
“不必。”
眼見琴芷嫣再一次拒絕了他的提議,厲塵瀾急了,不由道:“姐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我現在已經成長到足以保護你們的地步了!”
不會再像從前的那個我一樣,隻能眼睜睜看着你們與我漸行漸遠……
琴芷嫣并非不知他的實力,正因為知道,才更擔心他的傷勢。
前世的這個時期,厲塵瀾自六合島取劍歸來後便是一直傷重未愈,可即便如此,他也仍要強撐着一次次去搭救路招搖,搭救她。等後來眼看着那兩人終于跨越重重阻礙互通了心意,可路招搖那時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還是沒能正常回魂,每日被迫與他分開一段時間時,琴芷嫣總是沒少聽她對自己提起過厲塵瀾的執拗。
她當時在一邊聽着,半是為他們之間的深情厚誼感到羨慕,半是感慨自己與厲塵瀾相比起來的差距。無怪乎女魔頭會對他用情至深,的确是因為,他值得。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雖然此世的厲塵瀾與路招搖之間再不複前世的男女之情,因而厲塵瀾不再如前世那般時常守在她身邊關注她,可琴芷嫣依舊發現,在取劍回來之後,好幾次當他出現在她們面前之時,面容總是蒼白得失了血色。如此,自然無法對他的傷勢視而不見。
于是,便問他:“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之前去取六合天一劍的時候,是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到現在都沒好?”
厲塵瀾被說中了心事,瞳孔驟然一縮,卻還想着掩飾,當即道:“沒有!有顧晗光這個神醫在,那點傷很快就好了。”
“是麼?”
琴芷嫣不信,雖然礙于男女之别,她不好脫他衣服查看,但此刻牽着他手臂施展瞬行術将他帶去南山,讓那暴脾氣的醫者好好看看,總是可以的。
見她作勢要走,厲塵瀾終于肉眼可見地慌了。明明可以甩開她的手,可不知為何,最終卻愣是使了個千斤墜,站在原地讓她拉不動,也連帶着不讓她動。
在琴芷嫣的無奈目光下,他終于屈服了,低聲道:“是有點嚴重,但,死不了。”
“死?阿瀾,姐姐當年有沒有說過,要好好照顧自己,保護自己?如今的你,究竟經曆了什麼,竟能口口聲聲将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