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喧嚣而過,吹得地上的落葉紛紛飄揚而起。一旁處于隐身狀态的路招搖,率先看見了造成這陣邪風的罪魁禍首——一柄通身由青鋼鑄造的,頂端鑲嵌着不知名的暗紅寶石,而顯得格外煞氣沉沉的權杖。
是了,方才那陣憑空而來的風,與空氣中驟增的壓力,便是由這柄權杖落地時的動靜而起。
她放眼望去,見那權杖經由巧力,重重駐在地面,屹立不倒,可見其主人功力之深厚。與此同時,一些功力低微者經受不住這份威壓,紛紛面露痛苦之色,後退閃避。路招搖雖不至于像他們一樣狼狽後退,心下卻也難免一沉。
這柄權杖,莫非是他來了?
那可就麻煩了。
而這時,一道玄色的身影飛身而來,恰恰驗證了她的猜想。那人使了巧勁,将屹立在地面的權杖重新掌握在手中,語氣中不無輕蔑地道:“老夫有所不知,而今在塵稷山,竟能有容得下宵小作亂的餘地。”
見着那人來,那些門徒們立刻上前,圍作一圈,低頭拱手道:“北山主。”
不錯,此杖的主人,正是昨日才重傷過她與琴芷嫣的老下屬,袁桀。
甯遇路招搖,不遇北山主。這句話是路招搖尚在世時便流傳于江湖的,倒不是說後者比她厲害,而是因為她這北山主手段之狠辣,對宗門人士的憎惡程度之深,是連她這個以心狠手辣著稱的女魔頭都遠遠不及的。
如今竟讓柳滄嶺點背地遇上他,也不知道那人接下來還有沒有那樣的好運,能從袁桀手中留下一條命來。
“宗門人士,竟敢在我萬路門放肆。”
袁桀隻是輕輕揚了揚袖,柳滄嶺手中的刀便再也抓握不住,被一股大力震飛,咣當一聲插在身後某棵倒黴透頂的樹上。
他當下悚然一驚,卻沒有立刻轉身去看那把刀的下場。很顯然,現在的他已經沒有精力和時間去為一棵樹和一把刀默哀了,因為接下來比這更慘的事,就要發生在他身上了。
袁桀提杖向他們走來。
他每走一步,柳滄嶺便攜着琴芷嫣向後倒退一步,無形的壓力壓迫着他們,促使二人隻能在袁桀的逼迫下一步步狼狽後退,聽着他一句句的誅心之言,也無法與之理論。
“宗門人士,不過如此。”
“你——!!”
“鑒心門人?”見柳滄嶺不服,袁桀冷哼一聲,隔空發出一道靈力攝住他脖頸,諷刺道,“不過如此。”
“休得辱我鑒心門!”
袁桀冷冷一笑,手上扼住他的力度未松,嘲諷道:“當年宗門等人與先門主在劍冢一戰,你們也出了不少的力吧。今日,老夫就要為先門主,出出這口惡氣!”
诶,打歸打,怎麼又牽扯到她身上了?
望着自家北山主不可一世的面容,路招搖心中對他的觀感頭一次變得複雜起來。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惦念着她的,隻是沒想到,竟會是袁桀這個一直對她忠言逆耳,脾氣還又臭又硬的老頭兒。
這邊正想着,那廂袁桀已舉起權杖,憑空攝來大片大片的落葉,擰作一股聲勢浩大的殺人法陣,朝着那邊已重傷的柳滄嶺飛揚而去。
那些帶有靈力的落葉,似無窮盡般朝柳滄嶺身上打去,不消片刻,便能在他身上割出一道道鮮紅的小口子,将那身白衣藍衫的鑒心門服飾染紅。最最可恨的是,痛楚延綿不絕,卻無法當場暴斃,此等痛苦,無異于淩遲。
……等等,芷嫣還在柳滄嶺身邊!
路招搖手中聚起靈力,正要阻止,卻愕然發現琴芷嫣不知何時已被柳滄嶺提前推開,此刻正愣愣地站在一邊,看着柳滄嶺受傷的凄慘模樣出神。
嗯?這麼緊要的關頭,她這是怎麼了?路招搖忙喝道:“芷嫣,回神!”
經她一喝,琴芷嫣眼中渙散的光猛地聚回,而後掌中蓄力,驟然朝被落葉圍困的柳滄嶺而去,玄之又玄地隔着落葉在其身邊布下一道結界,将那些傷人于無形的葉子隔離了開來。
袁桀的攻勢未曾減弱,卻是微眯着眼朝她看來,目光冷然。琴芷嫣絲毫不懼,隻是平靜道:“北山主,還請手下留情!”
袁桀不置可否,隻道:“你是門主的徒弟,為什麼要替挾持者說話?”
“晚輩隻是覺得,以北山主的氣度,何需與一隻弱小的蝼蟻計較?”
“蝼蟻?”袁桀冷笑出聲,“如此貪生怕死,還好意思自诩什麼名門正派。”
他說罷,舉起那根青鋼權杖便要迎頭朝琴芷嫣打下。
以琴芷嫣目前的功力,雖然不一定打得過他,卻也不會傻到坐以待斃,當即回退開來,做出一個準備迎戰的起手勢,不卑不亢道:“那便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