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苦......原來僅僅是活着,僅僅是呼吸都會如此痛苦嗎?
讨厭,讨厭與他人交往,讨厭深入了解他人,讨厭被他人理解......
一個人就好......讨厭一個人...讨厭孤獨......孤獨是什麼?
文字,難看的字,讨厭的字,扭曲的字......不想看到的東西,不想理解的東西。
話語,難聽的話,髒污的話,沉重的話......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做。
維系人類的種種,都是如此讓人作嘔嗎?
淩炘像是溺水者臨死般在黑暗中掙紮着,無數的謾罵充斥着他的鼓膜,他的眼前一片血色,血色化為殘破的身軀纏上他的四肢,吳舒他們的面孔從扭曲的身軀中不斷鑽出,像是朽木上的毒蘑菇,密密麻麻的面孔留着血淚,或帶着中毒般的青紫,或是被用力毆打後皮下蔓延的赤紅,突出皮膚的骨刺,種種死相被他們攜着出現在淩炘的視野中。
他們已經死了,這份認知再次鮮明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淩炘閉上眼睛,他不想再去想這些,他應該......
應該做什麼?他好像忘了什麼東西......
“看吧,你又開始逃避了,對不喜歡的東西就選擇視而不見,隻是一味地選擇自己喜歡的事情是活不下去的,玩了幾十年的玩偶戲碼,一邊操縱着他人的心,一邊虛僞地對他人好,從而得到贊美和仰慕,想要創造出更多的‘吳舒’,又害怕被辜負再次離你而去,結果到頭來的局面如此滑稽。”
“那隻是為了計劃,我是為了實現吳舒的夢想,我要完成我的願望,為此必須要這麼做...必須要這麼做才行......”
“是誰殺死了他們?”
“是...人...是寫在牆上的咒罵......是毫無顧忌的羞辱......是謀劃這一切的兇手。”
“都是挑撥那些人,陷害吳舒他們的人的錯,我為他們報仇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遠關在牢裡,就連存在本身都将變為無意義,我贖罪了。”
“可是他們回不來了。”
“是啊,死者不能複生。”
“并不一定,你不正是為此而來嗎?”
“......”
“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想要讓吳舒他們那樣好的人,生活在能夠實現自己夢想,安穩的世界中。”淩炘喃喃道。
“這些說到底也都隻是别人的願望,隐藏在其中你真正的願望,是創造出任何人都無法背叛自己,不會傷害自己的世界吧?哪怕代價是高居人類之上的孤獨,可隻要是為了那份心安,你不在乎不是嗎?”
淩炘松了力氣,任由纏繞着他的軀體将他拉入更深處。
這就是...他不願意接受,下意識逃避,真正的想法。
他這樣的人,真的值得被愛嗎?
“沒事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至少還有我會永遠愛着你。”
“**......”
“所以來吧,銘記真正的願望,和我一起,展開瑪那,開始吟唱,讓我們一同,回歸那不分彼此的世界。”
“以無垠海君王之名,以其「無限」之權柄,獻以最初的姿态......”
“****......”
淩炘張了張嘴,這樣就好,這樣就不會再難過了,把那些厭煩的東西推倒重來,在全新的世界中每個人都能和諧相處,大家都會高興,他也一定能獲得真正的心。
“這個讓你‘振作起來、再來一次’的機會,就當作我送給你的見面禮......”
無邊無際的世界像是被從中切開,下一刻,淩炘落入了鋪天蓋地的白色光芒中,很神奇,這份光并不刺眼,相反十分溫和,又帶着溫度,溫暖的讓人想哭。
草木的氣息混雜着風中海的微鹹拂過臉頰,淩炘回過神來,自己是睡着了?
他愣愣地看向一旁,臉上蓋着筆記的少年正拿腳尖戳了戳他的腿,另一隻腳随意地在空中搖晃着。
“淩炘,你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大人?”
少年拿下臉上的筆記,在斑斓光陰下,他的眼睛藏着明媚的光。
熟悉到有些陌生的面孔,他是誰?是很重要的人,不願意傷害的人,是啊,他就是一個膽小懦弱的人,不斷的逃避,尋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東西就縮在裡面,想要更多,卻害怕失去,欺騙自己,粉飾想法,渴望着他人卻又拒絕着别人,矛盾至極。
“淩炘”是沒有心的怪物,不知道情感為何物的怪物,可是有人将他變成了人,用自己的心教會了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