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林薛兩家,更為親厚。
林素貞與林彥歸二人,也是相敬如賓,十分和睦,兩月後,便有了身孕。
而薛仁去外地進貨,看上一外地女子,名喚王粟香,這王粟香長得極美,薛仁一眼便相中,日思夜想,找了機會金銀财寶送上,又好言軟語求着,便颠鸾倒鳳一番,好不風流快活。
薛仁自幼浪蕩慣了,原本隻想買個春風一度,怎料那王粟香人如其名,身上一股與生俱來的香氣,直把薛仁迷得神魂颠倒,親熱過後意猶未盡,一次變兩次,漸漸地不知節制,一直留了近兩月,才返家歸鄉。
隻是那王粟香有了身孕,薛仁便幹脆将其一同帶回家去,打算收做個美妾,也是樂事一樁。
薛亥雖是生意人,卻向來喜好以文人風骨約束自己,不喜那些納妾養外室的作風,見兒子帶了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歸家,還懷有孕,怒火中燒,縱然再舍不得,也讓家仆按住兒子要打。
誰知那女子貌似柔弱,實則行事潑辣,見薛仁要挨打,便出來直言頂撞,說自己并不是沒有身家來曆,而是京城王家的小姐,隻是出門去廟裡上香時路遇仇家,她逃至中途,卻又被人販子擄走,發賣到邊陲之地。
薛仁又苦苦哀求,哭他死去的娘,薛亥想起亡妻,心中酸澀,便幹脆給兒子辦了親事,還編造了一番說辭,說兒媳是遠方一祖上的故交之女,與自家兒子早就定了親,給自己找回些臉面。
林素貞和王粟香二人身孕月份相近,薛亥心中又升起與林家結親之意,便上林家央林員外商議,給兩家孩兒定個娃娃親,若是一男一女,正是上天賜予的姻緣。若都是男娃,便結為兄弟,都是女娃,拜為姐妹。
林員外自招了林彥歸做女婿,日子舒心,時常開懷,女兒又有了身孕,喜上加喜。林員外便對薛亥推薦招贅林彥歸一事,有感激之情。
兩家孩兒都是年少夫妻,二老便擅自做了主,給孫輩們定下這親事,交換了定親信物。
薛亥送林家一根木蘭金钗。
林員外贈薛家一塊冰絲美玉。
據說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古董。
九月初九,正是重陽佳節,兩家孩子呱呱落地,竟也是十分巧,分娩在同一天。一個在日出朝陽璀璨之時,就哇哇啼哭而出,另一個至到日落晚霞漫天時,方才呱呱墜地。
所以二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是林家嬰兒晚了幾個時辰。
兩家大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兩家生的,均是男孩,沒法結親。
林家小兒乳名玉郎,薛家小兒喚薛寶兒。
一年後,孩子到周歲,行抓周之禮,玉郎抓緊一支筆,薛寶兒卻去抓玉郎,王粟香拿金銀钗環、琳琅玉佩誘哄好幾次,薛寶兒都不肯丢,玉郎見薛寶兒一直抓他,便也抓回去,兩個幼兒緊緊握着,倒像分不開似的,直惹得兩家大人笑個不停,玩笑說,莫非是前世命定的緣分,這寶兒若是個姑娘,那必得要結親家不可。
兩家人又迫不及待地給孩子起名兒。
薛亥叫林員外取名,林員外道他早就拟好。
玉郎的大名定為林策,字岱安。薛寶兒取名薛昀,字靈均。
薛寶兒常常與玉郎一同讀書寫字,一同玩耍,天黑了也不知回家。
林素貞十分喜歡薛寶兒,常常留他在家中吃飯休息,倆人便一塊兒吃一塊兒睡。玉郎的房裡,都備了好多件薛寶兒的衣服鞋襪,文墨筆硯。
林岱安與薛靈均二人,便自幼一起長大,因爹娘喜歡喚乳名,薛靈均便跟着喚林岱安為玉郎,林岱安也喜歡喚薛靈均為寶兒。
兩人情分濃厚,勝過同胞。
隻可惜,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
林岱安五歲那年,林員外病逝。
小孩子尚不懂何謂生死,隻是見母親傷心落淚,小小年紀便第一次心生憂愁,郁郁不樂。
初時還好,沒什麼悲切之感,待到過了一月後,才漸漸意識到差别,往日都是祖父教他讀書啟蒙,時常抱他放在膝上親昵,捏他臉頰,逗他玩笑,喚他乖乖心肝兒,誇他字寫得好。如今祖父的書房變得空洞無人,冷冷清清。
林岱安這才意識到,最疼自己的祖父是真的沒了,心中十分難過,越想越傷心,便一個人偷偷跑去祖父的墳頭,跪在地上哭。
“玉郎!玉郎!”
林岱安淚眼婆娑地回頭,便看見薛靈均朝他奔來,到他跟前時,已是氣喘籲籲。
“寶兒,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林岱安好奇道。
薛靈均跑得急,腦上已有一層微微薄汗,臉上也一片薄紅,“我和往日一樣去你家找你,卻不見你人影,别的幾處你常去的地方也找不見你,在村頭遇到鐵匠家兒子花糕兒,他與我說你往這墳地這裡來了。”
薛靈均見林岱安跪着,自己也跟着跪下,對着林員外的墳拜了拜。
“寶兒,我爺爺沒了!”林岱安抱着他,伏在他肩頭嗚嗚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