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哥,我下周回蘇州,不能陪你看話劇了。”江蘭溪咬着吸管,把餐桌上的兩張話劇票推回去。
方頌澤聞言惋惜道:“怪我,沒有提前問你時間,那我等你回來一起看第二場?”
話劇是《戀愛的犀牛》,江蘭溪以前看過。好像是某一次秦羽失戀,提前買好的票沒有送出去,就拉着他去。那幾天期末考試沒有休息好,整場話劇昏昏欲睡,最後隻記住一句歌詞——
你是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
相比之下,方頌澤就專業多了。吃飯的功夫,方頌澤跟他講學生時代的事。方頌澤曾是學校話劇團的主力,華人留學圈一半的女生跑去看他演“最英俊的哈姆雷特”。
那時候他的腿一定是健康的。江蘭溪想,哈姆雷特又蹦又跳的,最後還要和反派擊劍互鬥,話劇團不會讓一個有腿疾的年輕人去演主角。
遲疑片刻,江蘭溪溫吞吞點了下頭,說了聲好。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等他從蘇州回來,就到了兩家正式見面的日子。那時他們的身份就會發生變化,至少不再是單純的相親對象。
飯後方頌澤接到客戶來電,客戶說對珠寶樣式又有了新的想法。方家是珠寶大亨,服務的客戶也非富即貴,怠慢不得。
方頌澤安排司機送江蘭溪回家,自己去參加客戶的碰頭會。
路過稻香村,江蘭溪下車打包了一盒糕點,打算塞行李箱帶回蘇州。他還記得團長提醒過的,走之前交一個請假報備表,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樂團。
近幾天樂團最大的新聞就是葉辰辭職這件事。
江蘭溪從李成那裡得到的消息,說葉辰那晚辭演,總監很不滿意,讓葉辰主動辭職也算全了葉辰的面子,畢竟被辭退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正值周末,樓裡空蕩蕩沒什麼人。團長辦公室的門開着,江蘭溪走過去敲了下。
門被打開,團長不在,開門的是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手裡捧着一卷樂譜。
江蘭溪不認識他,猜想是團長的客人,禮貌問道:“請問,團長在嗎?”
老者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鏡,從上到下審視一般打量他好幾眼,“他一會兒回來,你可以進來等。”
“哦......好的。”
江蘭溪進屋坐在沙發上。屋子很大,比他住的客廳還大,四面書架擺滿了曲譜。老者從中抽出一本巴赫,像是想起什麼,轉過頭來問他:“你是不是叫江蘭溪?”
江蘭溪面露疑惑,“您認識我?”
老者拿着譜子坐回辦公桌後面的大椅子上,笑吟吟道:“七符跟我提過你。”
江蘭溪恍了一下神,心底浮起一個看似不可能的猜想,“那您是......”
老者眨了眨眼睛,剛才還嚴肅的臉露出幾分打趣,“我是他的音樂老師。”
江蘭溪恍然大悟,立刻鞠了個90度的躬,态度恭敬道:“總監您好,初次見面,您多指教。”
但凡他那晚去了慶功宴,都不至于認不出老先生,這下被東道主抓了個現形,尴尬死了。江蘭溪越來越局促,坐在沙發上手不知道往哪裡放,就搭在膝蓋上,來回地絞。
江蘭溪想了又想,說:“總監,七...陳何良怎麼跟您提起我的?”
老者輕抿一口茶水,咳了咳嗓子道:“他說他喜歡你。”
江蘭溪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這人要臉不要?他還以為陳何良會說他琴拉得好呢,又哪怕說他這個人性格死闆呢。怎麼沒臉沒皮到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音樂家聊風花雪月。
這個人,明明知道他的底線,卻還是一個勁地往上踩。在别人面前毫不顧忌地承認喜歡他,在他本人面前很粗俗地說想操他,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陳何良把所有一切赤裸裸攤在你面前,不知羞的、随性的,可恥的,一點不避諱。
可氣又可恨。
江蘭溪憋紅了臉,老者以為他害羞了,彎唇笑了笑,說:“我看過你面試的視頻,還有那晚演出的錄像,你的水準不錯,也有自己的風格,樂團研究後決定由你代替葉辰的位置,聘你做第一小提琴手。”
第一小提琴有六個名額,除了葉辰跟他差不多年紀,其他五人都是有資曆的老人。現在葉辰辭職,名額又空出一個。
“您選我是不是因為陳何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