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功成,卻遭遇時光回溯,幕後之人大概也沒想到這個結果,被段輕名玩弄得徹底。
畢竟,連飛升都能放棄的人,世所罕見。
隻是如今看段輕名的态度,他是打定主意要作壁上觀,甚至還會在一定程度上順水推舟幫助萬法門,可見幕後之人要做的必定是驚世駭俗的大事,否則也難以激起他的興趣。
顧平林尚未想出頭緒,步水寒就匆匆走進門來:“你去過廣陵派?”
麻煩還是有的。顧平林示意萬籁退下。萬籁平日就最怕步水寒和陳前兩個,見狀立刻低頭告退,步水寒此時也沒空理會他,點頭讓他去了。
等萬籁離開,步水寒反而遲疑起來,欲言又止。
“師兄坐,”顧平林示意,然後也在案旁坐下,“我的确去過廣陵派,見過劍王閣閣主。”
步水寒終于問:“他到底是不是……”
“是,”見他要說話,顧平林擡手制止,“那又如何?你要迎他回來,與飛劍宮這些大派為敵嗎?”
步水寒一愣。
顧平林道:“昔年我親自将他逐出靈心派,且不說他未必願意回來,隻看眼前局勢,也不容我們與他扯上關系。”
步水寒忍耐着沒有反駁,來回踱了幾步:“但至少……要弄個明白,他當年為何要修煉魔功?”
“此事我其實是知曉的。”顧平林将從辛忌手中奪得《煉神九章》的事講出來,隐去細節。
步水寒駭然:“原來《煉神九章》是真的!”
顧平林歎道:“書已被毀,但怎知他天分極高,過目不忘,後來事情暴露,為免禍及靈心派,我才不得已将他逐出門牆。”
步水寒氣道:“原來如此,你怎不早說!魔祖功法能碰麼,他好生糊塗!”
段輕名不糊塗,在他眼裡,隻有感興趣與不感興趣的事物,沒有正道魔道之分。顧平林道:“他偷煉魔功是真,我當年為靈心派而驅逐他,如今也決不允許有人做出對靈心派不利的事,希望師兄你能明白。”
步水寒沉默。
“我知道同門一場,你很想去找他,”顧平林起身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語氣溫和,“知道他還活着,我心裡其實也很高興,但目前不是好時機,大派世家都在暗中動作,我們非但保不住他,還會将靈心派置于險地,師父将靈心派交到我手裡,我們不能辜負師父的期望。”
提到嶽松亭,步水寒黯然,點頭道:“我明白。”
“如今血月瘴谷與劍王閣是很好的倚仗,他與魔域多有合作,比在靈心派更安全,”顧平林收回手,歎了口氣,“我曾找過他,他似乎也不願與靈心派多有牽連。”
步水寒立即道:“段師弟重情重義,也許他隻是不想連累靈心派,你不要多想,既然他還活着,将來總有機會解釋。”
顧平林點點頭:“陳師兄和甘立閉關,我最近要處理不少事情,萬籁懶散,有勞師兄代我約束他。”
“那小子,不知诓了甘立多少羽币!”提起萬籁,步水寒冷哼,“行,你辦你的事,我看着他。”
這邊兩人正說着話,忽有弟子來報:“外面有兩個人求見掌門,自稱來自劍王閣。”
顧平林蹙眉,不動聲色地解釋:“是我托劍王閣尋找的兩位小友。”随後吩咐那弟子:“帶他兩人進來。”
步水寒正期待,聞言一陣失望,故意徘徊在案前,不肯離開。顧平林隻當不知,坐回椅子上,沒多時便有弟子領了人進來,果然是雨劍三十三和風劍十二。
雨劍三十三仍舊穿着黑衣黑褲,神情木讷。風劍十二卻失魂落魄,眼白泛紅,仿佛與誰有深仇大恨一般。
妖怪放下僞裝,露出無情的真面目。風劍十二大概沒想到自己在最崇拜的人眼裡竟是一文不值,那個人選擇用最簡單的方式抛棄他,不肯多費半點心思,更不在意他的尊嚴,對風劍十二來說,無疑殘忍至極。
顧平林心中雪亮,讓人帶風劍十二下去休息,風劍十二默默地跟着走了。
步水寒打量雨劍三十三,問:“你可見過劍王閣閣主?”
雨劍三十三看顧平林:“我二人奉閣主之命而來。”
顧平林道:“是他讓你們公然來投靈心派。”
廣陵派的事傳開,靈心派附近不知有多少門派、世家的耳目,報劍王閣的名号無疑是給靈心派招惹麻煩,雨劍三十三不蠢,此事果然是段輕名授意。
步水寒也不蠢,變色:“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接着他又想到了什麼,氣得拍案道:“當年之事也不能怪你,他就不念師門之恩,這樣算計我們!”
顧平林問雨劍三十三:“他還說什麼?”
“價錢,”雨劍三十三頓了下,“一千個五彩币。”
步水寒真怒了:“他什麼意思!什麼東西要這麼貴?”
一千枚五彩羽币等同靈心派五年的收入,難怪步水寒憤怒。顧平林制止他:“一筆交易而已,我自有道理,未來幾日隻怕有麻煩上門,不宜輕舉妄動。”
步水寒緊抿了唇。
顧平林吩咐雨劍三十三:“你就留下吧,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忘記過往的功法與劍術。”
沒想到他還肯買自己,雨劍三十三目光大亮,低頭,跪下:“弟子穆時晴,多謝師父。”
原來他叫穆時晴。顧平林喚弟子帶他下去安頓,又打發了步水寒,獨自坐在案前沉思。
讓萬籁暗度陳倉打聽心劍宗的消息,這場小算計引得段輕名不快了,或者他并無不快,隻是順手給自己送點麻煩來。
當前最要緊的,還是紫霄宮地脈的事。
次日,顧平林帶了道督姜蕪前往玄冥派,拜會占人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