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四周靜得仿佛可以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許久，裡面的人都沒再說話，方才那個聲音仿佛隻是錯覺。

顧平林定了定神，緩步踏進殿門。

殿内有些空闊，梁上嵌着明珠，淡藍色的珠光籠罩下來，大殿左右兩邊各有七根柱子，角落還有兩個半人高的石台，上面放着香爐，爐香缭繞，甚是清幽。

正對面高階上，潔白紗幔低垂，幔後隐約有人影。

“意外了嗎？”那聲音突然又響起。

顧平林呼吸一窒。

融融笑意裡透着難以察覺的冷，的确是同樣的聲音，又似乎有些不同，無形的壓力似曾相識。

顧平林盯着白幔内的人影，開口：“你是誰？”

半晌，對方輕笑了聲。

“閣下既登門拜訪我，又怎會不知我是誰？我當然是這劍王閣的主人，閣主。”

“名字。”

“閣主便是閣主，”對面人從容地道，“名字隻是代号，随時可以更改，風劍十二明日也許就變成風劍十一，我可以說自己叫陳前，也可以叫步水寒，甚至叫顧平林，或者——”他停了停：“叫段輕名。”

饒是早有準備，聽到這個名字，顧平林仍沉默了下：“既然如此，何不現身？”

“劍王閣是做生意的，閣中所有的一切都有價錢，包括我，見我很貴，”對面人慢悠悠地道，“何況，你确定想見我？”

熟悉的語調。顧平林握緊手指，目光鋒利。

“不回答，就是不想見我了，”對面人語氣莫辨，“看來你真的很不希望我活着。”

顧平林冷聲道：“我以為你早就明白這一點。”

對面人自嘲地道：“也是，你又怎會内疚。”

“當然，”顧平林道，“是你自作自受。”

“哦？”

“不是嗎？”

對面人頓了下，道：“但至少，我們也曾是同門師兄弟。”

顧平林沉默許久，突然冷笑：“劍王閣的消息網确實很強大，連我們的事情都打聽得這麼清楚。”

對面人不慌不忙地道：“什麼意思？”

“意思是，閣下試探夠了沒有？”顧平林踱到大殿中央，“你從一開始就在留意我的反應，不停地用模棱兩可的話誘導我，一邊試探，一邊猜測，再用猜測的結果繼續試探，堪稱完美。”

“有破綻？”

“不是有，是太多了。”

對面人果然笑起來：“嗳，失策，但你的反應是不是也證明了蓬萊之事另有内情？”

顧平林道：“繼續試探嗎？”

對面人語氣變得愉快，一掃之前的作态：“可惜，你是不會再上當了。”

顧平林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氣，暗暗皺眉。

如果真是那個人，他不可能做這種無謂的試探，更不可能不知道那場圍殺的真相，可是……太像了。

閣主笑道：“也罷，剛才的事讓它過去，顧掌門屈尊駕臨，劍王閣蓬荜生輝。”

顧平林聞言果斷地抛開情緒：“想必閣主已猜到我的來意了。”

“那個小雨劍真是辦事不牢，被你套了話去，”閣主道，“不愧是雨劍閣的人。”

顧平林道：“雨劍閣如何？”

閣主道：“雨劍嘛，就是劍法處處破綻，好似屋頂漏雨，雨劍閣的人差不多都是這樣了。”

想到雨劍三十三的劍法，顧平林失笑：“這個比喻，确實新奇。”

閣主道：“你對小雨劍有興趣？”

顧平林沒否認：“可惜陣劍之道的誘惑，敵不過他對劍王閣的忠誠。”

“廢物的忠誠，不值一提，”閣主饒有興味地道，“何況他都将你的耳目帶進劍王閣了。”

顧平林道：“非也，藍非雨抱着誠意而來，他會成為劍王閣中一枚很有用的棋子。”

“我這裡不缺棋子，”閣主道，“也許将他賣給魔域更有用。”

顧平林道：“投奔的人轉身就被出賣，閣主不打算繼續做生意了？”

“顧掌門真乃我之知音，”閣主笑道，“也是，你特意将藍非雨送到我面前，我若不見一面就送走，豈非辜負你的一片苦心？”

“閣主多慮，你若不想見他，他豈能見到你？我原本就沒指望他打探消息。”顧平林微微笑着，驟然擡掌一握。

前方的白紗幔被淩空扯掉！

眨眼，顧平林自原地消失，現身階上。

失去白幔遮擋，階上情形一覽無餘，正中間擺着個精美的雕花座，座中卻隻有一個昏睡的黑衣人，黑衣人肩頭貼着張傳音符。

“顧掌門把我的劍王閣拆得徹底。”輕笑聲自傳音符中響起。

顧平林丢開白幔，負手，快速掃視四周：“豈敢，若閣主出手，我也沒機會拆。”

閣主道：“先用藍非雨迷惑我，而後揭破我的試探，讓我放松警惕，再趁我不備出手，這瞞天過海、欲擒故縱之計用得熟練啊，若非我早有準備，就要上當了。初次見面，顧掌門如此失禮，未免不合适。”

顧平林道：“利用辛忌壞我的事，難道不失禮？”

“果然是來算賬的，”閣主笑道，“劍王閣收錢辦事，無意針對顧掌門，希望你不要誤會，不過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确認我的身份……你心裡仍在懷疑，或者說認定我就是他了？”

顧平林道：“若你不是，何必躲藏？”

閣主語氣一淡：“見我倒也不難，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是他，會想見你嗎？”

如果是他，他會不會見自己？顧平林恍惚了一瞬。

閣主繼續道：“也許他對你很失望，認為你已不值一顧。”

顧平林沉默片刻，冷冷地道：“閣主真是锲而不舍地試探我。”

“一邊懼怕他的報複，一邊還希望見到他嗎？”閣主笑道，“放心，我确實與你的那位段師兄無關，隻是你的反應，讓我忍不住對當初蓬萊島的事産生興趣了。”

興趣？顧平林沒接這個話題：“聽聞劍王閣對外接各種生意，我此番前來，想與閣主做兩筆生意，閣主意下如何？”

閣主欣然道：“當然好了，我是生意人，沒有拒絕上門生意的道理，請講。”

顧平林道：“聽說閣主掌握許多消息，我想買兩個消息，第一個是關于萬法門。”

閣主道：“萬法門的消息比較貴，一個消息一枚彩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