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忌此人生性狡詐多疑,因為常年躲避魔域的追殺,戒心極重,他曾經吃過劍王閣的虧,此番連閻森都不肯來,他又豈會輕易聽信劍王閣的話?他要來,也隻會單獨行動,絕不可能跟着劍王閣的人一起。
辛忌是被脅迫的。
劍王閣脅迫辛忌見自己,表面看毫無意義,但結合他們的生意和雨劍三十三的任務便可猜到,那位閣主就是利用辛忌拖住自己。
靈眼有什麼秘密?
顧平林沖向丹霞洞,雨劍三十三與辛忌大概是知道攔不住,沒有追趕。
丹霞洞是在懸崖中間開辟出來的,外面平台上有個小池塘,池畔白雪皚皚,池水清澈,不但沒結冰,反而冒着熱氣,乃是一眼溫泉。洞門已經被破壞,幾道黑影禦空消失在遠處。
顧平林心一沉。
裡面的秘密恐怕已經被處理掉了。
藍非雨道:“我去追!”
“不必了,追不上的。”顧平林制止他,“進去看看。”
靈眼生于靈脈之上,攝天脈之氣以維持地脈平衡,因其中蘊藏着充足的靈氣,周圍很容易滋生妖物魔物,大門派有足夠的力量定期清理,同時留下一角供弟子們曆練,久而久之,這一角落便會成長為秘境。
紫霄宮乃修界大派,丹霞洞内的靈眼極大,方圓好幾丈,如同一個乳泉池,直通地底,池中靈氣像是潔白的乳液,蕩漾不止,似乎要溢出來。巨大的太極形封印在上空浮動,閃着白光,時隐時現。
周圍有兩三個秘境,都是紫霄宮開辟的,此時入口大開,裡面已經被各派掃了一遍,如今靈眼被封印,失去靈氣供應,這些秘境大概過幾十年就會徹底消失。
顧平林掃視四周,緊鎖了雙眉。
封印目前是牢固的,四面洞壁也看不出半點異常,方才那批人到底在處理什麼線索?
洞外腳步聲響,雨劍三十三走進來。藍非雨一把揪住他的前襟,陰沉着臉:“小子,你們想幹什麼?”
雨劍三十三隻是看他一眼:“閣主交代的任務,是讓我和辛忌盡力将你們拖住,不讓你們到靈眼,但攔不住也無妨。”
攔不住也無妨?藍非雨愣住。
“你的修為恢複了,”雨劍三十三從他手中掙脫,“是功法,還是藥?”
顧平林聞言道:“我卻不曾聽說哪一門功法可以修複道脈,小友這麼問,莫非是見過?”
雨劍三十三不說話了。
對方做得實在很幹淨,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痕迹,藍非雨打算進廢棄的秘境裡查看。
“沒必要,這種大型秘境一天兩天也走不完,”顧平林制止他,問雨劍三十三,“劍王閣不插手外界事,這是你們與别人的交易?”
雨劍三十三點頭道:“我昨日剛接到任務,辛忌今早才來與我會合。”
顧平林道:“看來我早就被盯上了。”
藍非雨沉聲道:“會不會是因為我……”
“不會,”顧平林道,“如果他知道是你,不可能輕易放過,我推測他在意的是這玉螺山,如果我沒想到來丹霞洞查看,大概他們也不會出手。”
藍非雨松了口氣。
顧平林圍着靈眼踱了幾圈,忽然道:“出去吧。”
既然看不出問題,繼續停留也隻是耽擱時間,藍非雨沒有反對,跟着他走出丹霞洞。
顧平林随口問雨劍三十三:“辛忌呢?”
雨劍三十三道:“他有别的任務。”
顧平林道:“他可不像是聽話的人,被使喚得這麼順手,他應該很忌憚那位閣主。”
雨劍三十三不接話。
“不必緊張,”顧平林笑了聲,“我正要親自去劍王閣,拜訪貴閣閣主。”
三人順着峭壁上開鑿出來的台階往上走,剛回主道上,迎面就走來一群人,當先那人一見顧平林便大笑:“果然是你!”
“南島主。”顧平林拱手。
藍非雨微微低頭,将幕籬往下拉了拉。
“你要到玉螺山,怎麼也不事先傳個信?”南珠扶住他的手臂,拍了拍,“走,到我那邊再細說。”他又看雨劍三十三與藍非雨:“這兩位……”
顧平林道:“是劍王閣的兩位小友。”
“劍王閣?”南珠眉頭微沉,接着又舒展了,“雲崖之會,劍王閣令我等大開眼界,來者是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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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行宮在附近的小慈山上,與主峰白頭山相比,低矮的小慈山完全不起眼,南珠要它來做陸界的據點,修建行宮,各門派世家也順勢做了個人情,同意了。
顧平林落地便察覺山中靈氣充足,道:“南兄好眼光。”
南珠笑着解釋:“白頭山大靈眼被封印,分支靈脈就受益了,我當初也沒想到會有這種運氣。”
他拉着顧平林走進殿内,自去上面主位坐了,顧平林三人在兩邊坐下。
“快請夫人,就說顧掌門來了。”南珠吩咐侍女。
緊接着,侍從們依次擡了小幾、食盒上來,擺好酒菜瓜果便退下,隻留幾名侍女跪坐在小幾旁,執壺為衆人斟酒。
顧平林開口問:“我來白頭山,南兄幾時得到的消息?”
南珠笑道:“我這兒離白頭山近,幾位掌門、家主便托我看護靈脈,你一上主峰,底下人就報與我了。”
顧平林道:“那你們方才可見到一群人下山?”
“沒有,”南珠皺眉,“怎麼了?”
顧平林沒有回答,示意旁邊侍女不必斟酒:“聽說紫霄宮之事,是南兄你報的信?”
“沒錯,我無意中拿住了送信的人,搜出紫霄宮與嵬風師勾結的證據,這才順便做個人情,”南珠爽快地承認,“不瞞你,蓬萊偏居東海一隅,資源有限,我有意到陸界發展。”
顧平林莞爾:“南兄素有遠志,令人欽佩。”
南珠哈哈笑道:“聽聞靈心派近年也很不錯,我早知你能為出衆,你我兄弟若能攜手,争雄修界,豈會不成?”
顧平林沒接這個話題:“如今南兄有小慈山立足,正可一展雄圖。”
南珠待要再說,先前那侍女從屏風後走出來,低聲道:“夫人說有些頭暈,不便見客,大概是累了。”
南珠立即收斂笑容,緊張起來:“那就讓她好好歇着,叫藥師去看看。”
侍女答應,退下。
顧平林道:“你我喝酒,何必勞煩嫂夫人。”
“她近年操勞了些,”南珠擔憂地看那侍女離去,又回頭,舉杯笑道,“之前在雲崖,你我都有要事在身,說話也不痛快,今日難得相聚,定要一醉方休。”
顧平林亦舉杯笑道:“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