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珠說了什麼?”
顧平林止步:“你都猜到了,又何必問。”
段輕名道:“此女之心不在你,隻在靈心派掌門。”
顧平林回身:“你不覺得你的想法很危險?”
“我不在意什麼想法,更不在意危險,”白衣沐海風,段輕名翩然走到他面前,“倒是你,很在意你的靈心派。”
顧平林道:“威脅我,這就是你所謂的師兄弟情義?”
“是啊,”段輕名語氣溫和,“是誰告訴我他想當掌門,請我讓步?我能将靈心派給你,就能收回,要再開一局嗎?比如,你認為明公女更願意選我還是選你?這過程中的意外,你确定能承受?”無視顧平林的反應,他忽然又嗤道:“同理,你顧九的師兄弟情義是什麼?前有秦敏,後有明公女,這算是師兄弟之間的試探?還是,你認為我會介意,認為我會對你有别的感情?試圖找到我的弱點?”
聽出殺意,顧平林不動聲色:“有弱點才會在意,才會試探,如果沒有,那一切試探也都是徒勞。”
段輕名看了他半晌,負手道:“當然,我并不在意你這種自以為是的試探,更不會在意什麼感情,我隻是不喜歡跟随者分心。”
“所以你大不可不必多想,”顧平林亦負手,側身遠眺大海,“同樣,我也不在意你是否相信我。”
段輕名一笑:“原話奉還,真夠驕傲,相信你不會希望别人知曉我們的關系。”
“我們什麼關系?”顧平林蓦地回頭看他,目光冰冷,語氣不善,“想要我跟随,那就收起你的威脅,你玩弄世人,如今也想玩弄我?太過自負隻會自食其果,段輕名,這是我對你的忠告。”
“玩弄?忠告?”段輕名似乎覺得這很有趣,跟着重複了遍。海風陣陣,吹得那白袍廣袖鼓起,吹得鬓邊黑發飄揚,拂上俊臉,拂上高高的鼻梁,拂過漫出笑意的薄唇。他傾身逼近顧平林:“那我應該多謝師弟你?”
說完直起身,大笑着離去,袍袖飛揚,恣意的背影比海風更狂妄幾分。
顧平林隻覺神思蕩漾,頭腦一沉,竟有點恍惚。
“你說,我會自食其果。”
……
“讓你,你生氣,不讓你,你還是生氣。”
“真容易生氣。”
“你厭惡虛僞,可我确實沒騙你,”含笑的聲音似有不同,“多少人追随我,唯獨你不肯,要怎樣你才會高興,才會乖乖地跟随我?”
“我不知,你告訴我啊。”
……
幼年喪母的妖怪,學會了掌控人心。寂寞中,他遇到了感興趣的人,便用自己的辦法将其逼到絕境,直到一無所有,隻能看到他,何等可惡!
“你聽說過溯月洄光卷嗎?”
溯月洄光卷!
腦中仿佛有驚雷炸開,電光石火之間,一個陌生的名稱浮現在識海中,顧平林面色微變,幾乎是下意識地、疾步追上去。
溯月洄光卷,那是何物?跟自己重生有沒有關系?
溯月,洄光。
歲月回溯,光陰可以逆轉嗎?世上哪有這等荒誕的事情!倘若真有誰能煉出這樣的法寶,那必是逆天之物,不容于世。
更重要的是,聽他說話,那時他整個人分明已經不太正常,是否就與溯月洄光卷有關?
腦中瞬間被各種念頭塞滿,顧平林本能地想要詢問真相,匆匆追着走下遊廊,走到階前卻又猛地驚醒,及時止步。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段輕名。
事實上,答案沒有意義。
顧平林站在階前出了會兒神,然後自袖中取出一支朱紅色信香,揮手之間,信香燃起,将消息無聲地傳到十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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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僅仙蛇府一帶設了結界,衆人住的院子在結界外,偶爾有侍衛巡守經過,平滄公這麼安排,大約也是怕衆人進出結界不便,會不自在。顧平林在仙蛇島住了幾天,郭逢與顧今那邊果然再沒動靜,段氏那樣的大世家沒有不顧及名聲的道理。
兩日後,明公女遣人來請,顧平林帶着步水寒等人赴約,明公女見狀便知他無意,兩人都是聰明人,不必多言了。
回仙蛇島的路上,辛忌笑道:“蓬萊仙瀑果然名不虛傳,老夫今日沾了顧掌門的光,大開眼界。”
江若虛笑道:“哪裡是沾光,我們分明是去煞風景了。”
“我說的沒錯吧,”步水寒朝冷旭道,“他不會對明公女有興趣。”
程意留意的卻是:“原來仙瀑就是水,不好看,嵪山也有呢。”
見他興緻缺缺的模樣,步水寒大樂,拍他的腦袋:“南島主大婚在即,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今日十五,聽說晚上南島主特地設了迎仙宴,邀所有客人賞月,必定很熱鬧。”
顧平林打斷兩人:“不急,喜宴更熱鬧,今晚我還有件事交給程兄弟去做。”
程意答得爽快:“好呀,做什麼?”
顧平林道:“回去再說。”
衆人說說笑笑,船行經過靈龜島,迎面忽然來了一艘大船,季三嬸站在船頭指點衆人搬東西。
顧平林拱手招呼:“季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