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大殿内,南珠先與衆人坐下來叙舊,細說分别後發生的事。他與季氏的親事自是遭到百般阻撓,郭逢與順始公暗中破壞,好在季氏那邊有意,最終還是定下來了。
碧遊宮乃蓬萊重地,也是南珠的寝殿,不可能對外開放,且它地方狹小,不方便接待賓客,大婚典禮必然要選在蓬萊三島舉行。主島為六禦公郭逢掌控,仙蛇島是平滄公的勢力範圍,南珠自然想選仙蛇島,但他目前要穩住郭逢,唯有君臣彼此作出讓步,最終确定大婚典禮在順始公的靈龜島上辦,包括接待賓客等事務。
南珠對顧平林道:“此番要委屈你,我将你們都安頓在仙蛇島那邊了。”
大婚當夜,新婚夫人入住寝殿,顧平林衆人自然不方便留在碧遊宮,平滄公是自己人,衆人在仙蛇島比在靈龜島更自在。顧平林道:“如此甚好,讓你費心。”
步水寒也道:“既有了夫人,我們理當住外面才是。”
南珠爽朗一笑:“七娘你們也都認得,下次就算你們要住碧遊宮,她也必定不會介意。”
段輕名端起酒杯示意:“夫人不介意,我等卻不敢厚顔,婉兒表弟你說是不是?”
提起季七娘,齊婉兒不好多話,隻哼了聲。
南珠倒很大度,朝他笑道:“季氏本屬意齊兄弟,奈何齊兄弟無意,如今讓我得了美人歸。”
齊婉兒有些不自在,拱手道:“我與季氏本無緣,南島主雄才,理當得此佳人,方不辱沒了她。我此番出來實為尋找家姊下落,吃過喜酒便要告辭,望南島主不要見怪。”
齊硯峰和時令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南珠也不好評論,點頭:“尋令姊事大,豈有怪罪之理?放心,到時我會安排你與姚兄秘密離島。”
齊婉兒松了口氣:“多謝。”
沒坐多久,外面就有人來回禀事情,衆人知南珠忙碌,忙起身告辭,南珠便吩咐侍從送衆人去仙蛇島安頓。
顧平林放慢腳步,等步水寒衆人出門,突然回身道:“季三嬸剛到蓬萊?”
南珠愣了下:“上個月才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顧平林道:“南兄似乎很信任她。”
南珠踱近幾步,問道:“有何不妥?”
“隻是有些疑惑罷了,”顧平林道,“你不像會輕易相信别人的人。”
南珠聞言笑道:“我自有道理,一來她是七娘的乳母,二來季氏在我身上壓這麼重的寶,眼下他們必不會害我,隻會全心助我,所謂用人不疑,我自然要對她多幾分信任。”
顧平林點頭道:“原來如此。”
“此事且擱開,”南珠走近他,“正好我也想問你,你可有尋道侶的打算?”
顧平林道:“明公女?”
“難怪慕之說你聰明過人,”南珠道,“你别多心,我将你當兄弟才敢這麼說,我娶季氏而舍公女,不過形勢所迫,并非是她不好,娶了她,于你,于靈心派都有益無害。”
顧平林笑了聲:“隻是如此?”
南珠皺眉道:“你懷疑我?我确實想借此收服順始公,但并非全為自己,且不說公女機敏聰慧,你娶了她,你我關系就更近一層,從此靈心派與蓬萊島親如兄弟,豈不好?”他正色道:“你也清楚,她之前便屬意段六,此女不甚安分,如今我娶季氏,她必定另有打算,段六天資遠勝于你,我料靈心派擁護他的人必定不少,若公女與他結為道侶,隻怕對你……”
“不會。”顧平林打斷他。
南珠臉色不好:“你太相信……”
“我自有道理,多謝南兄美意,”顧平林終止這個話題,“你也大可不必擔憂,順始公不擅決斷,你勢弱時,他不曾歸附郭逢,如今更不會,就算明公女不嫁你,必然也不會嫁與郭逢有關的勢力。”
南珠想了想:“你說的也有道理,罷了,既然你有把握,我就不多勸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顧平林跟着舉步往外走,随口道:“多日不見,南兄變了不少。”
“有嗎,我倒沒覺得,”南珠擡手拍上他肩頭,笑道,“無論如何,你我兄弟情義總不會變。”
“這個自然,”顧平林道,“隻是人都有欲望,心有所求,就容易讓外人拿住弱點,南兄胸懷大志,卻不可過于急切,當把持心境才是。”
南珠動作一僵,随即恢複自然:“道理我自是明白的。”
顧平林便不再說什麼,兩人走到碼頭,步水寒衆人都已經等在船上,段輕名站在船頭,他身材高大,一身白衣映着蔚藍的海水,比别人更為顯眼,旁邊站着明公女。
明公女彎腰與南珠行禮,解釋:“正好我要回去,就順便送貴客去仙蛇島吧。”
南珠看看顧平林,點頭:“有勞公女。”
顧平林登船,衆人一齊往仙蛇島行去。明公女細細介紹蓬萊三島風物,其中有許多衆人不曾聽過見過的,經她輕聲慢語道來,甚是動人。衆人與她在海境時就熟識了,談笑亦無顧忌,連姚楓也開口詢問了兩句,唯有齊婉兒遠遠地坐在椅子上,眼底微有輕蔑之色,并不上前攀談。
顧平林走過去:“齊兄弟對蓬萊風物沒興趣?”
齊婉兒遲疑了下,低聲道:“我總覺得這蓬萊有古怪,你不覺得麼?”
顧平林不動聲色地道:“有嗎,我并不覺得。”
齊婉兒搖頭:“南島主神态舉止似與往常不同。”
顧平林解釋道:“人都會變,如今他得季氏相助,成為名正言順的蓬萊島島主,說話做事自然更有底氣。”
齊婉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