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顧平林伸手輕叩石門,忽然召出顧影劍,朝門内送出一朵劍花,“你能這麼早看出來,也難得。”
劍花入門兩丈,仿佛遭遇風暴,在半空中劇烈颠簸,轉眼即爆裂。
段輕名微微一笑:“試過了,要進嗎?”
“陣法沒變,大概是我記錯了,走吧。”顧平林松了口氣,收起顧影劍,一邊說話,一邊舉步踏入門内。
“嗯?”段輕名意外,“你……小心!”
他還沒說完,顧平林已察覺不對,心念急轉,下意識地側了身體,避過風刃,緊跟着,下一道風刃又至身後。
“小九,這是劍動瑤台陣。”黑暗中傳來段輕名的聲音。
劍落瑤台陣!
顧平林在陣法運轉的同時就知道出錯了,霎時身形一滞,險些被風刃劈中。
風起長河,劍動瑤台,兩個陣極其相似,威力卻大為不同,将兩者弄錯的大有人在,方才自己就是判斷失誤,觸發了劍動瑤台陣。
可前世,這裡隻有真正的風起長河陣。
自己借纏骨絲陣除去了兩個同行,趕到門前,恰好已有一名魔修老者死在裡面,自己也是根據他的死狀确認了“風起長河”的判斷,因此順利過關。
如果是判斷失誤……
不會,此間充滿變數,劍意關和纏骨絲陣被破,陣法會改變也不奇怪。
今世修為尚在,顧平林根本不懼這劍動瑤台陣,但此時他心亂如麻,避讓之間便顯出幾分狼狽,冷不防一道風刃劃破肩頭披風,顧平林這才驚覺,壓下混亂的思緒,凝神觀察片刻,飛身直取陣心位。
那是一柄石劍,顧平林伸手就去扶劍柄,劍陣攻擊卻先一步停止了。
劍柄上已有另一隻手。
黑暗中,兩手交疊。
“你怎樣?”那人的聲音就在耳畔。
.
顧平林收回手,沒有回答。
劍動瑤台,風起長河,不願多想,又忍不住去想。
果真是陣法有變?
“當然不是。”有人回答。
顧平林微驚,警惕地望身後:“誰!”
沒有回應。
漸漸地,眼前通道居然變得明亮起來,石門外火光映照,依稀站着兩道人影,其中一個分外熟悉。
顧影劍閃着紫色光華,浮空指着老者的咽喉。
“段大修這是何必,”老者顫聲道,“你改變陣法,正合老夫之意,老夫也不是那多管閑事之人……”
“既已看見,怎能走呢?”他就那麼随意地踱了兩步,站定,渾身優雅,用春風般和煦的聲音說着冷酷的話,“他需要,你就死吧。”
慘叫聲中,老者的身影飛進來。
顧平林下意識地後退了步。
轉眼,所有動靜消失,通道恢複黑暗。
“這才是真相,”先前那個聲音又響起,“有人怕你應付不了,親自趕來破陣,将劍動瑤台換成了風起長河,予你方便。”
“造化訣,不過是他讓與你的。”
……
是他讓的?
可笑,就算自己修為盡失,就算不慎誤判了陣法,也同樣有辦法通過,根本不需要他讓!
“但他比你先到是事實,隻要他願意,拿到造化訣的一定不是你。”
是了,前世自己急于找傳承修複丹田道脈,都沒顧得上細想,那魔修老者如果是誤闖此陣,臨死又豈會不拼命抵抗,陣中豈會不留掙紮痕迹?
手指扣住石壁,顧平林在黑暗中靜立,面沉如水。
“你永遠都是失敗的那個,顧平林。”
失敗。
自己修為被廢,師門沒落,被正道追殺,已經一無所有,他既然赢了,為什麼還要幫自己奪得《造化訣》?想欣賞對手徹底失敗的絕望表情嗎?或者……
用七界棺保存自己的肉身,他到底在想什麼?
可惡,可恨。
這個妖怪無情無義,卻如此得天眷顧,自己素來勤勉,心系大道,為何還要受這執念所困?如果此番不能順利拿到想要的東西,如果修為始終停滞不前,如果……
如果,這個執念消失了呢?
顧平林頓時一個激靈。
不,他已經不是那個段輕名,而是同門,是朋友,還出手救過自己的命。
“是嗎?他雖然人在靈心派,卻對靈心派全無情義,若非他算計,你又豈會入海骨坑,九死一生?他出手相救,隻是舍不得失去你這個玩物。”
“他在玩弄你。”
“此人善于玩弄人心,可笑你重活一世,竟連前世也不如,看他做戲還信以為真。”
……
細細的語聲響在耳畔,亦響在心頭。顧平林額上沁出冷汗,忍不住輕輕側過臉。
那人還站在身旁,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頭到尾,他都隻是在戲弄你,羞辱你。”
“什麼同門,什麼朋友,執念不滅,你将永困道途,這樣你真的甘心嗎?化氣丹解決不了難題,唯有讓他消失,你才能真正解脫。”
“快,趁他沒有防備。”
……
造化真氣在體内運轉,顧平林緩緩擡起手。
“嗯?”身邊人似有所察覺。
顧影、名風同出,分左右兩路追擊,如有默契,劍氣縱橫,帶着強烈的殺意,席卷整條通道。
一聲悶哼,巨大的骷髅頭顯形,帶着猩紅的舌頭逃走!
衣袂掀起風聲,兩人追到石門外,同時停下。
“舌人魯公子。”段輕名道。
“還有一個。”顧平林回身,看着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