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追嗎？”段輕名問。

“不了，”顧平林收劍，“傳承為重。”

方才那些話自然是魯公子用巧言之術誘出的心魔，可門外發生的事情并不是，它是真真切切出現的場景，好似一場戲。兩人卻不約而同地略過此事，誰也沒有提。之後的路，段輕名果真信守承諾，不再插手，兩人越往前走，地勢越來越高，顧平林有前世記憶，過關不難，隻其中兩關有些費時間，兩人都不着急，各自在陣中打坐修煉。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打開最後一道石門，眼前天光乍現。

通道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的無底深井，井壁光滑，強盛的地氣自底下冒出，隐隐帶出風聲，直沖雲天。深井中央，一片石台懸空浮于地氣之上，為八條粗大的鎖鍊所牽系固定，鎖鍊另一端深深嵌入四周井壁，天長日久，鎖鍊經地氣侵蝕而不斷，足見材質非凡。

井壁上還有許多通道口，正如段輕名所言，所有路最終都通往這裡。

“此地就是洞府中心，傳承之地啊……”段輕名停了停，“修為壓制更嚴重了。”

成功獲得傳承的修者必然會面臨圍殺，修為壓制，正是為了保護傳承者。顧平林道：“老祖有心。”

《造化訣》就在那懸空的石台上，雖然隔着危險的地氣，要過去卻也不難，那些牽系石台的鎖鍊足有車輪粗，正好擋住上沖的地氣，形成一道狹窄的縫隙，可容大人單行通過。顧平林輕車熟路，當先踏上鎖鍊橋，段輕名随後跟上，兩人順着鎖鍊順利登上石台，剛踏上去，便覺腳下晃蕩，擡頭可見頭頂一片圓形的天，外面陽光正好，卻不知是幾日後了。

石台大約能容上百人，中央又有一座小石台，上面放着張石案，案上有個石盒。

段輕名沒有立即過去：“《造化訣》在盒内？”

“當然，”顧平林道，“你若是好奇，大可取來一觀。”

段輕名問：“不是不許我插手嗎？”

“無妨，”顧平林讓到旁邊，“請。”

段輕名含笑看他一眼，當真走上去，剛至石階前，就聽“咯”地一聲響，那石盒突然自行打開，盒内迸出一道劍氣。劍氣強極，竟凝成了實形，乃是一道虛化的劍影，直沖段輕名眉心而去！

“喔，拿我當苦力啊。”

眨眼，劍尖距眉心不足三寸！

長發被激得飛揚，他看着面前的劍影，薄唇噙笑，眉眼微冷：“你不過是一道殘影，也配攔我？”

劍勢止。

無視直指眉心的劍尖，他從容前行，一步踏出，那劍影竟自破碎，散入虛空，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案上石盒“砰”地打開，一個銀色卷軸飛出來，空中浮現八個銀色大字——道有還無，造化陰陽。

兩人不約而同仰臉看，直到那八個大字消失，顧平林才淩空将卷軸攝入手中，打開大緻看了眼，确認之後便重新合攏，舉步走上石台。

“我出力，你倒心安理得。”段輕名跟着走到案前，屈指輕敲石案。

劍為人所用，劍氣也要臣服于劍意，意動劍出，這是不可逆轉的主仆關系，而論劍意，普天之下沒人能勝過他，由他來降伏這道先天劍氣最合适不過。前世顧平林修為盡廢，為破這最後一關費了很大的力氣，聽他抱怨，顧平林便随手将卷軸丢給他：“多謝。”

段輕名笑着接過卷軸，卻并未打開，而是跟着他察看石盒，随即蹙眉：“化氣丹？”

“很意外？”顧平林取丹在手。

化氣丹乃可遇不可得的聖丹，可助修者突破而無損根基，唯有丹神境九重的大修能煉制，材料之珍貴更不必提。這一盒化氣丹共九粒，實乃稀世之寶，前世顧平林修為盡廢，靠《造化訣》修補了道脈，而後能在短短時日内重結内丹，全賴此物。

然而修者淪落到靠化氣丹突破晉升，本身已經是件危險的事。

無視那兩道緊鎖在身上的目光，顧平林收起化氣丹，再看看他手中的《造化訣》卷軸，伸手取過：“老祖傳承，不參詳一二？”

深邃的黑眸不透半分情緒，段輕名任由他拿回卷軸：“需要嗎？”

他确實不需要。顧平林将卷軸重新放入石盒，再取出一盒貴重的上品丹藥，放入先前化氣丹的位置。

段輕名道：“偷梁換柱，準備周全啊。”

“我早有計劃，也熟悉此地，”顧平林道，“倒是說話拐彎抹角陰陽怪氣，往往是陰險小人、狡詐之輩。”

段輕名笑道：“又罵我，你确定不用我幫忙？”

顧平林合上蓋子：“請。”

“使喚我還真不客氣。”段輕名口裡說着，并指按上盒蓋。他留的不再是劍氣，而是劍意。老祖飛升前留的劍氣何等強悍，難以造假，威力不足反會令人生疑，劍意就好說了，老祖也未必能在他前面稱第一。

兩人做完這一切，原路退回通道，随便找了個角落打坐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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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摸過了十來日，外面終于有了動靜。

“兩撥人，一個是枯血門的，另兩個是袁氏，”顧平林站在通道口，凝神看了兩眼，回頭道，“内丹大修也束手無策，你的劍意關不凡啊。”

段輕名“喔”了聲：“這又是誰在陰陽怪氣呢？”

有地氣阻隔，對面那些人都沒察覺這邊動靜，顧平林待要說話，卻聽上方的通道内傳來一個熟悉的、怯怯的聲音。

“那就是……傳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