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高興地走過去,低頭聽了半晌,點頭:“好呀,我去了。”
“嗯,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顧平林見狀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程意,之前口口聲聲說要跟着自己,如今才幾日,就跟段輕名跑了,他分明是追着劍,而不是跟着人,難怪出來這麼久還沒被招攬,這種家臣也沒人敢收。他劍法天然奇詭,段輕名隻怕早就在打主意了,他自己偏還傻乎乎地送上門。
前世身為掌門,今世是掌門繼任者,顧平林自有愛才之心,忍不住皺眉:“此人天賦極高,難得他肯追随你,你當珍惜才是。”
“未來的顧掌門,放下你多餘的擔心,”段輕名道,“你愛才,我也愛啊。”
段輕名的愛才方式?顧平林不予置評,打住話題:“時候不早,南兄擺宴,你也準備一下。”
“不搬回來?”段輕名問。
“既然是友愛的師兄弟,我還有必要再回來監視你?”顧平林說完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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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顧平林的勸告,蓬萊島在海骨坑事件中沒有任何折損。南珠十分感激,擺酒宴請衆人,誰知護衛去請姚楓時,卻發現姚楓已離去,桌上留書一封,書中再三向南珠緻歉。
南珠看了也沒生氣,隻是歎息:“我還想邀他去蓬萊小住幾日的。”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樣的!”步水寒很介意,他與姚楓最先認識,這些時日兩人同住一間房,經常切磋劍術,也是極要好的朋友,如今姚楓不辭而别,他怎麼想都不舒坦。
顧平林道:“姚兄行事向來妥當,此番失禮,定有緣故。”
南珠聞言神色凝重起來:“顧兄弟言之有理,他會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了?”
“有麻煩也該告訴我們,是朋友,還這般見外!”步水寒低哼。
江若虛道:“也許是怕連累我們。”
明公女柔聲提醒:“山外姚家不插手外界事,此番若非姚公子出面請來那些家主掌門,海骨坑内會死更多人,那些門派世家感激都來不及,照理說,他遇到麻煩也不用怕的。”
衆人正猜測,外面護衛來報:“君靈……君公子來了。”
想不到君慕之會回來,南珠喜出望外,起身正要迎出去,君慕之已疾步如風走進門,笑着作禮:“少主。”
南珠上去扶住他的手臂,半晌才哼了聲:“說了兄弟相稱,你故意的?”
“是我失言,大哥莫怪,”君慕之忙認錯,又轉向顧平林,“蓬萊僥幸逃得此難,多虧顧公子了。”
顧平林拱拱手:“君兄不必客氣。”
南珠一邊拉着君慕之坐,一邊問:“不是說不能來嗎?”
君慕之解釋:“我求了周兄帶我回來。”
“周大修人呢?”南珠意外,忙吩咐護衛,“快請。”
“不必了,他不會進來的,”君慕之制止他,“時間不多,還不知下次相聚是幾時。”
氣氛登時沉重起來。
君慕之也意識到了,忙笑道:“來日方長,總有機會,我這次回來是想起一件東西要交與大哥。”
南珠會意,吩咐明公女:“有勞公女,代我作陪。”
代島主陪客,自有一層含義。明公女微笑,低頭答應。
南珠拱手道聲“失陪”,與君慕之離席,兩人先後走進裡間,南珠伸手在牆上一劃,四面刻有隔離法陣的牆闆落下。
“沒人偷聽,”南珠轉回身,神色凝重,“說吧。”
君慕之直言道:“大哥要娶明公女?”
南珠有些意外:“不妥麼?”君慕之離開蓬萊島,平滄公後繼無人,手下勢必動搖,要與六禦公郭逢抗衡,唯有拉攏順始公。
“不妥,極其不妥,”君慕之搖頭,“順始公奸猾,他求的是平衡,兩邊都不得罪,趁機撈取好處,大哥要借他之力與郭逢對抗,實是妄想。”
南珠歎了口氣:“道理我何嘗不知,但眼下……”
君慕之笑着合攏魚骨扇:“大哥不必擔憂,我已替你想了個好主意。”
“什麼主意?”
“與季氏聯姻。”
“季氏?”南珠愣了下,“哪一位?”
君慕之敲敲折扇:“你我都見過,便是那季氏七娘,此女性情穩重,冰雪聰明,背後又有季氏一族勢力,堪配大哥。”
南珠搖頭:“話是如此,但她心不在我,況且她已經和齊十三議親,我怎好插手。”
“齊氏那邊的親事不成了,”君慕之湊近他,低聲道,“我方才得到消息,齊十三對她無意,竟逃婚了,齊氏家主大怒,眼下正四處拿他呢。”
南珠吃驚,想想又笑起來:“難怪,姚兄也留書走了,莫非……”
“姚兄與他情同手足,恐怕是了,”君慕之點頭,正色道,“大哥可别犯傻,季七娘什麼身份?如今就算你透露齊十三下落,她也不會再嫁入齊氏,大哥做不成好事,反而得罪齊十三,又連累姚家,倒不如别管閑事,趁機為自己謀算。”
見南珠遲疑,他又道:“大哥細想,齊十三拒婚,季氏在修界大失顔面,季七娘必定羞憤,若大哥不介意,前去提親,季氏挽回名聲,季七娘亦感激,說不定就移情大哥了。齊氏與季氏同為大族,聯姻于齊氏隻是錦上添花,蓬萊島則不同,若季氏家主不笨,就該知道蓬萊島才是最好的聯姻對象。”
南珠想了想:“順始公那邊……”
“所以此事須由祖父去提,我已書信一封,大哥交與祖父就是,”君慕之自袖中取出信遞給他,随即展開魚骨扇,轉眼又變回了運籌帷幄的靈使,他踱了幾步,嗤道,“放心,順始公此人行事不夠果斷,愛撿便宜,他才是最不希望蓬萊島亂的一個,大哥不必擔心他會與郭逢聯手。”
“那就好,”南珠歎道,“隻是我如今的處境……那季七娘若跟了我,實在委屈她了。”
“大哥此言差矣,”君慕之不悅,“季七娘身為世家女,婚事注定不由自己,她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卻罔顧家族利益嫁齊十三,已是任性而為,如今自取其辱。季氏為顔面着想,定會盡快将她嫁人,蓬萊島主夫人的身份并不委屈她,大哥若過意不去,将來别虧待她便是。”
南珠點點頭,頗有些自嘲:“我明白,你們自小便對我說,坐在這個位子上,就要全力保住蓬萊基業,成大事者不能兒女情長,我都記得清楚。”
君慕之微微一震,緩緩合攏魚骨扇:“大哥,你……”
南珠反而笑了,擺手:“我無妨,倒是你,在天殘門可還習慣?”
君慕之聞言苦笑:“我自以為找到一條道途,離開蓬萊便是解脫,如今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若無周兄,我進天殘門根本活不過三日。”見南珠變色,他忙道:“不必擔心,我已有辦法應付了。”
知道他多謀,南珠扶住他的雙肩,沉聲道:“總之,多來信。”
兩人對面沉默許久。君慕之低頭道:“我該回去了,周兄還在外面等。”
南珠“嗯”了聲:“我送你。”
隔闆收起,兩人剛回到廳上,還沒來得及與衆人說話,護衛就禀報說齊氏的人前來拜訪,南珠知道對方來意,坦言相告,确認齊婉兒不在行宮,齊氏兩人客氣幾句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