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胧,我想全速奔跑,但跑不過死亡來襲。感覺血液全部沖進大腦,幾乎忘記什麼是呼吸,心髒慢慢地窒息和疼痛起來。随着飛艇大角度的傾斜和墜落,我們都失去了平衡,釀釀锵锵的,猶如醉酒的流浪漢。
我抓住凱恩格萊的肩膀,對他說:“跟緊我。”決斷力似乎重又回到我的意志裡,這次不再由凱恩格萊主導。在這片無垠的沼澤泥淖裡,我就是神靈,毫不誇張地說,至少比肩神靈。
墜機的一瞬間,我壓低凱恩格萊的頭,擋在他身前,為他抵消大部分的沖擊力。可能因為覺得這個和自己有□□聯系的男人,此時此刻隻有信賴我才能存活下去。大火燃起,蔓延至乘客區,轟隆的耳鳴聲震耳欲聾,我左腳牢牢踩在飛艇破裂的邊緣,但巨大的壓縮力作用下,座椅卡住我的腳,我努力想把腿拔出來,隻是徒勞,完全無法動彈,墜落帶來的極快速度一刹那幾乎撇斷它,劇烈的疼痛現在蔓延全身。我放開對凱恩格萊的束縛,對他說:“快點出去,要爆炸了!”耳鳴聲大作,使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從凱恩格萊的眼瞳裡看到滿頭灰黑焦土的自己。我大力推着他,想讓他離開。
他卻在抓住我的腳,想扒開卡着我的座椅。我不得不提高嗓門喊他,充斥着火焰和惡劣空氣的車廂裡已是一片空蕩蕩,我不知道命運到底如何安排我的下場,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救凱恩格萊,這個淩虐我的男人,隻感覺如果命運會織布,早已将我和他網羅。
橘紅色的爆炸出現奇妙的回響,那是多麼孤獨的火焰。多麼深沉的不舍。凱恩格萊對我說:“活下去,傑,和我一起活下去。”我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好像自己一直在等一個人對我說這句話,說和我不再分離,可是那個人一去不複返,再也沒有了隻言片語。滑稽的是現在,竟然是這個男人對我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