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成了我的心病。我的心一直在隐隐疼痛,現在,我真想賞他一拳,“無論如何有朝一日我都會卷起鋪蓋,再見吧!”
凱恩格萊仍舊不動聲色地聽着,似乎此時與他無關。似乎我是一塊木頭,他不屑一顧。
“當他已經死了吧,難就難在這裡,當他已經被埋葬了,我們不知道他埋在哪裡。為什麼不能這樣想?他從地面上消失了,他根本沒有來過你的生命裡。”
子爵張開雙腿,容納我,圈進我,他拉近我的身體,身體接觸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溫暖而強壯,他的一隻手伸過來拉住我的領口,順勢拉低我的頭……
他的觸撫,如果不是我了解他,我幾乎可以誇口說他是很溫柔很細膩地愛惜着我了,這當然不可能,那就不可能是他,我也完全每一那種頂級的魅力,我這麼平凡又衰老,又老是這麼走背運,與時代格格不入,我這種家夥,留不住到手的愛情。
夜晚比白天更難熬過。白天,眼睛可以觀賞景物,目光像一隻歡蹦亂跳的小貓咪,給你帶來種種賞心悅目的東西,譬如一顆小小的蒲公英。這可以分散你的精力。夜裡呢,如果你因為不幸而憂慮,這憂慮就會砸到你身上,穩穩地坐在你的肩膀上,一路上你都得扛着它,那真夠人受的。有時,我久久待在黑暗的地方,強忍孤寂,慢慢的,我屏息以待,似乎聽到了什麼……但總是什麼都沒有,沒有我愛的那個人,每一回,四周牆壁總是靜悄悄的,堅硬的牆壁散發着冷冷的氣味。
可是現在當我被他吻着,他吻我時又顯得這麼細膩,他的舌頭細緻的和我交纏,他的動作卻像另一場風暴,蠻橫而急切,絕對的占有,把我無情地卷入他的風暴中心,把我帶的頭昏腦漲,分不出東西。
日光朦胧,卻可以割裂一切僞裝和黑暗。地面異常的靜谧,隻能聽到一種微弱的聲音,猶如蜜蜂嗡嗡的叫聲。“這到底是什麼聲音?”我盯着面前的凱恩格萊,愣愣地問自己。
他的眼神深沉似水。意味深長。
這樣的吻向我飄過來,使我沉浸在一種嶄新的色彩裡、香甜氛圍和動聽聲音裡,這裡面有些東西,簡直讓我透不過氣來!凱恩格萊如此矛盾,就好像人們的情感與理智,總是不能相通,總得取個融合居中,總得朝最利己的方向變通,否則就被認為是不成熟。你想想看,成天受痛苦的煎熬,心情就像夕陽一樣不斷墜落,而在前面兩步遠的地方就擺着現成的藥,唯一可以根治的藥,哪怕是死神留下的藥,可是誰又能經受住這種誘惑呢?我茫然而被動地接受者凱恩格萊的吻,如同接受死神緻命的一吻,與死神幽會,一定要選擇安靜的角落,避開他人的耳目,絕望的人做不到盡情地擁抱,死神卻可以無畏地将你擁入懷中,萬無一失地給予你根治痛苦、親切的熱吻。眼前的事,已經注定不可挽回了。
“你是個魔法師嗎?一個困在高山上洞窟裡的魔法師?”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歡快了,像清脆的鈴铛聲。
我被太陽曬昏頭了,像喝醉酒了似地進入了真實的夢境裡。僅管我不明白子爵現在這個咄咄的樣子是為什麼,但是我的情感與理智都無法理解他的作為。
“李爾王很蠢,是吧?不該迫不及待把王國交給自己的女兒。你我又何嘗不是呢?信任本就是把雙刃劍。”他對我說。
從樓梯下來,就是高大的餐廳,燃着數十根明亮的燭台,寬廣的餐桌能容納五六十人。遠遠地,就能聽到子爵溫文爾雅地聲明,說“我站在正義一邊,我們一直在容忍戰争派的利益為中心,他們鑄成了大錯”。在賓主酣然用餐之際,他們交談的話題緩慢但卻穩妥地從寒暄轉移到已經開始的議長選舉。而男人們點燃了雪茄或香煙時,所提出的所有問題都被子爵遊刃有餘的化解,似乎他早已準備好各種詳細精确的解釋。
“先生們,我贊同你們的看法,但是允許我告訴你們一件事,公爵大人還太年輕,他本人的坎坷經曆使他凡事都朝悲觀方面想,這會對這顆星球帶來緻命的威脅。當然,他的執念之深,也是我難以理解的。”凱恩格萊向前傾了傾身體,他在外人面前從不抽煙,他一直是個非常擅長于隐藏自己弱點的人,隻是揮動着手中的香槟酒表示強調。“我們不可能因為一個人的血統不純就憎恨他,不是嗎?但他對我們的憎恨之心卻與日俱增。”凱恩格萊的臉上恢複了雲淡風輕的神情,甚至幾乎是和藹可親。
一邊說着,他一邊看向四周。這時,出現了稍微尴尬的局面,除了我以外,其他客人也許是出于敬畏的原因,或者某種敵對情緒,都沒有和他靠近,反而他看向哪,人們都自動避讓開一點。這種情形有點讓人發笑,因為貌似他所作的所有努力是為了友誼與和平,結果卻是推離開心思叵測的人們。
也許這就是他想要達到的目的。
“這是氣質性的差距啊。”凱恩格萊打破這一尴尬局面,漫不經心地說道。
反觀公爵大人,則是非常敏銳的把控了人們的心思,他到底是經曆過底層社會磋磨揉打的人,他的論調可能有些激進,但他真實,有兌現承諾,他會大笑,他也會做出無知或者一知半解的樣子,甚至帶點愚蠢的直率來,就連他冷冷的蹙緊眉頭也讓人感受到他的人性,他對于人們是感動身受。
這一點,凱恩格萊表現的一無所知,他的做派一向是作為一位世襲貴族骨子裡的驕傲和頑固。在完美的狀态下,子爵總能保持住非常好的風度翩翩,女士們總抱怨他過于完美,不若公爵的粗犷不拘,但實際上,他的内心絕不是如此。一切,都隻是他的僞裝,未了達到目的,不惜一切僞裝。
利益和索取優先,難道就是這個世界的公平法則嗎?請允許我不敢苟同。
子爵府邸有着數個龐大的觀賞園,事實上,現在還不算是一年中觀賞枝繁葉茂,萬物勃發的最佳時節,據彼得先生說,随着春季的到來,我們将欣賞到四周别有風味的美,環境會發生特别的變化,一種非常特别的變化,隻要你耐下心靜靜觀賞。沼澤星球上,隻有少部分的特權階層才能看到的美。
凱恩格萊在練習射擊,靶環幾乎都進了九環,這對一個業餘選手已經非常優異,他心裡也肯定很自得,但一如既往的,他在表面上,貴族們面前隻是微笑着搖搖頭,說他平常練習的多,這次隻是偶然發揮的好些,其他人的才能更出色。
我看着他的表演,其實很想譏诮他的謊言連篇。也吃驚于他的大膽,他就不怕我洩露這裡的話題内容?我之前可是他敵人麾下的人。這時,凱恩格萊正好也看向我,并且迅速捕捉到了我的不屑,我這種底層士兵竟敢對他流露出主意的神氣來,我是個自以為是的傻瓜蛋嗎?!
他招招手,招我過去,我不敢忤逆他,我心裡确實是有些怕他的,他是反複無常的怪物型人類,怕他真去對公爵說出那晚的真相,這會摧毀公爵美好的一切,他會不得安心,甚至跑來找我。我不能讓這些不利于公爵的事發生。所以我當即像個稱職的貼心男仆,跑過去,相應凱恩格萊的招呼。這種時候,還要面子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