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才擱筆,察覺好友前來,便是笑道:“兄長不喝了?”
應辰一眼将那詩文掃過,說道:“驅除妖鬼的詩文?”
阮钰颔首道:“正是。”他又解釋,“小生将要離開此地,欲将詩文送于孫伯父。”
應辰略思忖:“你擔憂他之安危?”
阮钰道:“确是擔憂。”說到此,他不由歎道,“伯父待父親如此真摯,此地又有邪祟作怪,小生思來想去,便有此篇,以作告别之禮。”
應辰瞥他:“不多留幾日?”
阮钰搖頭道:“小生原本有意四處走走,也是懷念之意。但如今……”他微微苦笑,“倒是失了幾分興緻。不如便回湖州吧。”
應辰對此素無打算,既然書呆子有意如此,他便應了下來。
阮钰遂将詩文卷起,邀應辰一同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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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阮應二人剛行幾步,先遇上對門之人走出。
那也是個讀書人,頗為有禮地拱了拱手。
阮钰回禮。
彼此并無交談,那公子很快離開。
阮钰多瞧了他一眼,心裡卻覺些許怪異。
應辰亦瞧一眼,笑道:“心有所感?”
阮钰點頭道:“似乎與他有些緣分。”
應辰嗤笑:“此為好色之輩,僥幸逃出生天罷了。”
阮钰一怔,旋即恍然:“莫非是那黑狐——”
應辰語氣淡淡,又将此人命數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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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此子姓段,是一位武将之子。
若非阮钰來到此地、于山中讀書引來黑狐蕭四,蕭四與他本有一段孽緣。
那時蕭四之兄尋一處僻靜所在,規勸其妹莫要加害于人,恰巧為段公子聽見,為蕭四美貌迷戀不已。
是夜蕭四便去引誘,段公子歡喜非常,全無推拒,與之日日相好。
黑狐吸人精氣,段公子不出半月便已形銷骨立。其母查問未果,其父段将軍與子同宿,才發現是狐女作祟,便一劍将其斬之。
當日狐兄仍有勸說,狐女不聽,遂殁于段将軍之手。
然而數年之後,段公子犯事而死,段将軍亦是憤怒而亡,乃是狐兄為妹報仇而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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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辰道:“若非你先出手,他便有家破人亡之禍。”
阮钰眉頭緊皺。
應辰輕笑道:“莫非又擔憂起公狐狸來?”
阮钰歎道:“小生倒不怕它,隻是那狐兄明知其妹害人在先,卻隻作言語勸說,從未真正約束。其妹受死後,他更那般報複,實在不怎麼講理。”他面色微冷,“狐兄畏懼兄長,未必會來報複小生,可若是太過執拗、一番查探,說不得要遷怒孫伯父。”
應辰道:“你既抄了詩文相贈,便不必有此擔憂。隻消孫喬将此卷挂于家中,縱有妖物上門,也傷不得他分毫。”
阮钰訝然:“這詩文已能驅離狐兄了麼?”
應辰見他如此,擡手在那紙卷上輕輕一點。
下一瞬,阮钰便覺紙卷微微發燙,頓時看向應辰,遲疑道:“此為……兄長之龍氣?”
應辰道:“有你詩文即可。但你既不能放心,我再添一道手段就是。”
阮钰聞言,眉頭便舒展開來,笑道:“小生再為兄長記一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