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極銳,寒光撲面而來,亮白一片,幾乎要将少女雙眼刺瞎!
霎時她驚駭不已,毛發豎立,吓得亡魂皆冒!
少女再無僥幸之理,更不敢再胡言亂語,隻哭得梨花帶雨,又慌不疊地連聲尖叫:“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小狐再也不敢了!李郎之事不過意外罷了……”
叫得急時,竟已然聽不出人聲,而是驚恐尖細,仿若狐狸哀鳴,幽怨不絕。
美人垂淚固然極美,仿佛要将人腸子也哭軟了,奈何阮钰但有決斷,必定心如磐石,再生不出一絲憐憫之心。
隻見阮钰手起刀落,利落得很,才一揮去,少女的脖頸已随之而斷。
而那顆芙蓉如面的大好頭顱倏地滾落而下,便霎時化為猙獰的狐頭。
少女身子顫了顫,栽倒在地,變作了一隻形容醜惡的黑狐。
阮钰微微搖頭,歎道:“既開靈智,便是機緣,卻偏要傷人害命,走此邪路。”
應辰聞言,挑眉譏諷:“你這般長籲短歎,莫非還對這孽障憐香惜玉不成?”
阮钰無奈道:“小生豈會憐惜惡狐,不過是一路行來,見得多了,故有感而發罷了。”他并非頭一次殺狐狸,此次少女雖披得一副好皮囊,但在他眼裡也隻覺醜怪。
應辰嗤道:“書呆子最愛多愁善感。”
阮钰莞爾,并不與好友争辯。
應辰攆了阮钰歇息去,自己喚來敖英,吩咐他将狐屍、血水都收拾了,自己又将銀刀拿起,收回鞘中。刀身銀光爍爍,好似寒冰,不見半點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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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阮钰走在山中,乘山風吟誦詩文,心中頗為開闊。
應辰枕臂睡于樹杈之間。
晨光微微,映在他冰玉般的俊容之上,倒給他鍍上一層薄暖。
阮钰很讀了一會兒書,才施施然朝茅屋處走來。
敖英已備得早膳,擺于一木桌上。
阮钰見了,便來到樹下,揚聲喚道:“兄長,兄長!用飯了。”
應辰側頭,略睜開右眼,懶散道:“不喜動,你自吃去。”
阮钰失笑,倒不勉強,轉身又慢悠悠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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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阮钰已自敖英口中得知,狐女正是害了李子茂的妖物。
狐女的确姓蕭,乃是一窩黑狐中的老四。
其父母兄姐弟妹分散于各處,并不在此地。她數年前來此山中玩樂,偶然看中了那李子茂,方與之有那一段孽緣。
這蕭四身上血債甚重,雖不知其過往如何,但僅在此周遭縣鎮之地,便遠不隻害了李生一條人命。
敖英去往山間打探時,得知其兄長正來探望蕭四,卻未能尋得。待被應辰召回那瞬,倒是瞧見一道狐影掠過,因其身上并無罪業,是以不曾順手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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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惡狐已然伏誅,阮钰亦不在山中久留,便叫上好友,一同往山下去了。
二人走後,此事迅速傳入山中精怪之間。
衆精怪方知那黑狐蕭四因害人見罪于龍君,不僅被四處緝拿,更死于龍君密友刀下。一時間,它們皆是忌憚非常,但有惡念者也都收斂起來,再不敢行那為禍四方之事。
唯獨在那野草深處,映出一雙幽幽碧眼。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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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阮钰在書房内抄寫詩文。
應辰坐于石桌前,端起一杯酒,随意飲下。
忽然間,他略側過頭去,便見窗前湧現一道清光,不由微微挑眉——那書呆子書寫時極是專注,便将其滿身的清氣蘊于詩文之上,才有如此異象。
應辰手指微動,酒盞已然消失。
随即他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垂目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