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頓了頓,又勸道:“倒并非要你守什麼貞潔,隻是以你的性子,倘若李生沒轉了性情,你便會放過他一命不成?旁的不提,你造下許多冤孽,如此累積下去,豈能不獲罪于天?介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你生得劫數,族中也無光彩。我為你之兄長,自該規勸于你。你不如與我回去,莫要再去招惹他人了。”
少女心中不快,利落道:“三哥莫要說這些廢話,小妹便是招惹了什麼強人,也一力承擔,怎就要禍及家族了?三哥更要放心,小妹絕不牽累于你!”
少年聽得這話,自是惱怒,不由拂袖而去。
隻是離去前,他到底沒忍心,留下一句“你多珍重,莫使後悔”,便遠遁而走。
少女皺了皺鼻子,卻是滿不在意,微微旋身,已輕盈地往那茅屋之處行去。
茅屋附近,有大樹蓬蓋如雲。
重重綠葉深處,一身錦衣的貴公子枕着雙臂,目光漫不經心地自那狐女身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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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坐在書桌前,誦讀幾篇極好的文章。
這原本便是他近日要讀的,他雖有引蛇出洞之意,卻也不會打亂自己應有的步調。
漸漸地,一段香風随夜風飄來。
阮钰微微皺眉。
若是以往,這香風大約的确如蘭似麝,沁人心脾,但許是近來修行略有小成之故,他卻無須細辨,已覺出香風之中挾着濃濃的腥臊之氣,實在臭不可聞。
如此一來,即便不是他想要引來的那隻精怪,也定然是隻走岔了路的。
正思忖着,倏然間,那腥風已然到了近前,眨眼工夫間,便有個極為美貌的少女翩然自樹後走出來,又袅袅娜娜,悄然來到了書窗前。
她輕聲喚道:“公子,公子?”
阮钰擡眼,正見得她巧笑倩兮,看向自己。
美貌少女莺聲道:“妾姓蕭,與公子有舊緣,故來相就,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阮钰端詳少女,面容微肅,說道:“小生自然是很嫌棄的。”
少女還當是自己聽錯了,櫻口微張,有些怔愣。
阮钰卻自一旁拿過一張字紙,輕飄飄朝少女送去。
霎時間,極為強勁的禁锢之力倏地鋪開,少女隻覺得身子一僵,竟動也不能動了。
少女心裡一驚,面上卻還堆笑:“公子怎麼如此粗魯?”又美眸流盼,嬌聲誘哄,“公子若喜愛這調調兒,哪裡要用這般手段?妾定當配合,必叫公子滿意。”
阮钰微微搖頭,神情略冷道:“不必污言穢語,我隻問你,原住在此處的李子茂,可是被你所害?在他前後,你還害過幾人?”
少女見阮钰油鹽不進,不由暗罵,她那三哥當真烏鴉嘴!又覺得自己運道不佳,眼前這少年分明才十五六歲,卻要為那入土幾年的李子茂出頭,也不知他哪裡來的寶符,竟有如此妙用。她若此刻還能動作,非要将其心肝挖出,瞧一瞧是個什麼模樣!
不過心裡再罵得厲害,她卻仍是瞧不上阮钰,自不會聽他的話,吐露自己的隐秘。
少女笑道:“妾可不知什麼李生不李生,不過是仰慕公子才學,方不顧羞恥前來。”說到此處,她幽怨道,“哪知公子竟不領情,還胡說什麼妾害了人的話,實在冤枉得很。”
阮钰見她如此,也不再追問,隻朝着窗外喚道:“兄長,借刀一用!”
少女面色微變,心裡轉過百千種念頭。
下一刻,卻有一位錦衣玉帶的貴公子邁步走進屋裡,自腰間解下銀刀,放在書桌上。
阮钰則拿起銀刀,從容說道:“你不肯說,倒也無妨。”他揮刀而去,直斬少女頸項,“你既滿身血債,将命還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