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非禮勿聽,阮钰不曾刻意去聽,可短短幾句飄過來,到底還是都被他聽了個清楚。待聽清之後,他大略明白端倪,頗生出些一言難盡之感:宗生分明已與他人結下婚姻之盟,姮姑娘好好一位月宮仙子,怎地還在此事上糾纏起來?而宗生早先既與姮姑娘有約定,即便是付不出聘金,也該想法子叫姮姑娘先知道才是,怎麼還未知會一聲,又與狐精那、那般?
暗暗搖頭後,阮钰隻輕歎一聲,就招呼應辰,要與他快些離去。
連阮钰都聽清了,應辰自然更聽得明白,見阮钰有些郁結,他朝姮七姑處瞥了一眼,便陪阮钰回到别第之中。
先是狐精,又是這貶谪的月娥,都要擾人雅興,實在叫人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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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阮钰正在讀書,應辰在窗邊小酌。
門外有一道倩影杳杳而來,被一條大漢攔在院外。
倩影遙遙行禮,口稱“拜見”。
阮钰一怔,往那處看了一眼,詫異道:“姮姑娘?”
應辰冷哼一聲,吩咐敖英将人驅走。
阮钰又一怔,卻也不曾非要勉強好友将人請進來,隻管垂頭又自讀書。
應辰飲盡杯中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那一頭,敖英同姮七姑說道:“君上今日不欲見你,姮姑娘還是回去吧。”
姮七姑順從應了聲“是”,又說:“妾白日裡巧遇帝君與阮相公,許是說了惹惱兩位的話語,那時有些不便,隻好此時前來謝罪,以求寬恕。”
敖英坦率道:“我不知你做了何事,不過君上與阮相公皆未提起你,你也不必挂在心上,還特意跑來一趟。”
姮七姑是個聰慧的,她白日裡确是瞧見應帝君面色不喜,再忖度阮钰的心思,哪裡不知道緣由?此時雖見不得面,她也不敢不來這一趟,更不敢不出言解釋。
于是,她仍是同敖英說道:“好叫大人知道,妾貶谪凡間,要受紅塵之苦,那日宗郎之父雖是玩笑提起親事,義母亦玩笑應允,卻也為妾與宗郎牽扯出一段緣分來。狐婢好弄風情,宗郎搖擺不定,為其所惑不足為奇,但宗郎既先同妾定下姻緣,狐婢與其之事,自然難成……而宗郎能輕易被狐婢引誘,反倒更好,妾同他不過幾年緣分就要回去天上,介時假死脫身,宗郎有狐婢慰藉,也能早些斷絕心思了。”
說完這些後,姮七姑再行一禮,翩然離去。
這位貶谪仙子輕言細語,嗓音不曾掩飾,不過應辰早已隔絕了外面的聲音,她的言語卻并未被屋中之人聽見。
敖英思索過後,還是來禀報一番。
應辰嗤笑一聲,沒什麼言語。
而阮钰搖了搖頭,暗想,這位月宮的仙子着實高高在上,對待成婚之人竟是這般輕忽,實在對她沒甚話講。又想,通溟兄應是地位比她更高的,可好友雖性子高傲,對待情誼時卻不會居高臨下,反而可親得很。
姮七姑與那狐精、宗子美将要如何,阮钰也沒多想,左右他們早非幼童,早已有自己行事之法,哪裡要他來多事?随他們去吧。
此後,姮七姑未曾再來,應辰也未再叫敖英去她那處取糕點。
至于阮钰,也是照舊讀書、遊玩。
不知不覺間,近一月過去,期間發生之事不少。
先是西鄰的宗子美又去同姮七姑提親,據說狐精願居于姮七姑之下為妾,叫宗子美得擁雙美,随後不知怎麼狐精與宗子美生了嫌隙,母女兩個搬走,換上了另一名男子租賃那屋子住下。之後又幾日,宗子美将租金送來,退租了隔壁的屋子,搬到對面,似乎是将對面的房子買下,街頭巷尾地連成一片,不多時就大興土木,修成了亭台樓閣……
如今阮钰隻消往院外一看,就能見到對面的屋舍連綿不絕,已是個大戶人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