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宗生、姮七姑與颠當幾人是怎麼個糾纏不休,自那日姮七姑來後,應辰都不曾再理會那位月娥,阮钰更是不将此事挂在心上。
這一日,阮钰家中紙墨用完,應辰本是要攝取一些予他,但阮钰有心出去走走,應辰就幹脆陪他一起,在東街上尋了個名聲極好的書鋪,在裡面仔仔細細地挑選起來。
阮钰挑得慢,在他挑選時,應辰就在書鋪的架子上找出幾個話本,随手翻了翻後,丢給書鋪老闆一塊碎銀,靠在牆上邊看邊等。
書鋪老闆見這兩位一個是貴氣公子,一個是文雅書生,又得了錢,知道他們是誠心來買,便不打擾,反而去沏了茶送到他們手邊,随時給添上滾水。
兩人正悠閑時,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敲鑼打鼓的喜樂聲,叫他們回過神來。
聲音太喧嚣,原本這也影響不得什麼,但阮钰擡眼看見應辰時,卻意外瞧見他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皺,像是有些不快。
阮钰有些擔憂,不由放下手中的紙墨,走過去問道:“通溟兄,可是太過吵鬧了?”
應辰見這小書生面露關切,眉心又舒展開來,搖頭道:“倒不是吵鬧。你可記得那日你我于暖泉中時,曾有虎精接近,被我驅走?如今它之妖氣跟随喜隊而去,像是化作人形藏在人群之内,不知要做什麼勾當。方才我不過是想,此事若你知道定要心煩,若不告知于你,你來日知道了怕是要有愧疚,故而多思一分。”
阮钰聞言,一時怔然,心緒翻湧不知該如何叙說——萬沒料到,居然是好友知他性情,關懷他的心思,這才有了思慮。
“這、這,是小生不是,總叫兄長心憂。”
應辰見他面帶愧色,就知他心中所想,嗤笑道:“區區小事,還談不上心憂。也罷,左右也是閑着,我與你出去湊個熱鬧。”
阮钰赧然,他自幼讀書,來日是要科舉做官的,自然早早就有愛護民衆之心,如今得知猛虎化形藏匿于人群之内,縱然無有好友在身畔,也必定會暗中觀察,再做計較,何況如今好友相伴,心中備覺安穩……
他便輕輕拉住應辰袖擺,溫聲說道:“有勞兄長相伴,待回去後,小生再細細烹煮一壺茶水,好生謝過兄長。”
應辰好笑道:“莫燙了你的手。”
阮钰忙道:“不會,不會,不至于的。”
應辰不跟他争辯,幹脆就着被拉住的這股力道,帶着阮钰走出書鋪去。
阮钰同老闆說了一聲待會再來,就忙不疊地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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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群避到兩側,路中央的喜隊裡,俊朗新郎騎在一匹駿馬上,一身喜服十分鮮亮,與他面上的喜悅相映襯,越發顯得風采翩翩。
隊伍之中簇擁着一擡花轎,轎夫俱是喜氣洋洋,内中正是新娘。
阮钰與應辰就立在書鋪門前,遙遙看去。
應辰道:“書呆子已入了那道門檻,如今不妨自己瞧一瞧,可能分辨出哪個是妖?”
聽好友這話,阮钰心中微動:通溟兄說的是,他既是修行中人,總要多弄清些其中門道。
思及此,阮钰凝神專注,默默念誦幾篇常抄寫的詩文,不知不覺間,就有一股清氣仿佛自胸前而起,又聽從他的心意,逐漸凝聚在雙目之上。